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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司徒大人训示得是,说到底还是我错了。”她冷笑道。

  她难得自私一回,却错误连篇,错在不该这时候怀上孩子,错在离家没挑对时间,错在不应该让他劳师动众来寻她、护她。

  但他以为她愿意这样吗?

  “你现在是孕妇,情绪别太过激动,听我说,那天家里人一来通报你不见了,将军就把我叫去问话了。”十万火急。

  “想必你是一五一十的招了,还说了那包仙人醉是我花了不少水磨工夫去跟你要来的。”只是她并没有告诉他,她要将迷药用在谁身上。原来鸡蛋再密还是有缝。

  “我是军医,他当然马上就怀疑到我身上来,我嫌疑最大。”罚了半年薪俸虽然不到肉痛程度,可也足足看了主子好久的脸色,直到那天得到她的音讯、把人寻获为止。

  “是我拖累了你,他骂我你也骂我,我都臭头了。”她从来不想连累谁,当初她应该跑远一点,找家药铺去拿药才对。

  “谈不上拖累,将军很担心你,有一阵子几乎吃不好睡不着,半夜还在营帐外面踱步,可见你对他的重要性。”面对她甜美的脸蛋,在路上练了千百遍的骂词都没用,看来他这辈子也是被她吃定了。

  “司徒大哥,大军进城后的局势,那是可以想象的乱,那些复杂的官场我帮不了他,可是他少不了你跟善舞大哥这两条膀子,与其你在这里浪费时间顾着我,不如去帮他。”

  “你们啊,一个要我来帮你,一个要我去帮他,早早说白了互相有情绦不是很好吗?圈子绕来绕去的,我们看着的人都觉得眼花了。”早些年他对这丫头是真有几分爱意的,可是一年又一年,他发现她的眼里只会对着孙上陇发亮,从头到尾只当自个是个兄长,他这才看开了、放下了。

  当不成那个可以守护她一辈子的男人,那就继续当她会甜甜喊着的兄长吧。

  “他……对我……其实是我用了强的,他是那么有责任心的男人……见我变成了这样,只是道义上的照顾罢了。”

  司徒云润蹙起了眉。事情居然是这样?!

  “我笨,选了一条看似快捷方式,其实是为难他的路走……不过,我不悔,我是他妹妹他不能爱我,那么,偷个小人,以后可以天天看着……也好。”

  他叹了口气道:“你要给他时间。”

  “我都二十岁,一个老姑娘了,十年多了,还不够吗?”申浣浣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是飘远的,人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司徒云润的眼中涌起了复杂的温柔。世间女子有几个能够为了爱情做到这步田地?感情虽然没有先来后到,可就是这十年横亘在他面前,他是怎么都无法超越他们用时间慢慢酝酿出来、牢不可破的感情。

  “司徒大哥你还是请回吧。”

  “你啊,就乖乖当我的挡箭牌,好好让我顾着,这么多年,我也老了,是该休息一下劳累的筋骨,我很久没有过过闲如云鹤的日子了。”

  她闻言一笑,“既然司徒大哥都这么说了,小妹哪敢不从?不过大哥一点也不老,你还是青年才俊呢。”

  “你喔,就是滑头,拣我爱听的说。”轻点她的额,完全是大哥宠爱妹妹的疼法。

  “军队进城,万人夹道应该很热闹吧?”申浣浣看向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她想他。

  就算只能远远看见,也好。

  “别说你想去凑这热闹。”他明白她在想什么。

  “我想去。”

  “将军要是知道会治我罪的,你还是好好养胎,让他安心吧。”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他苦笑忖度,这种肚子禁得起人冲撞吗?

  “那我们就不要让他知道,只有你知我知,我们混在人群堆里,不会有人看到的。”

  这种机会是不是经常有的,不管,她在房里待了许多天,以前就算在家还有梅姨静叔说得上话,在这临时住所里,只能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用她粗糙的手艺缝制小儿衣服,她实在闷得慌。

  不由分说,她拉起他就往门口跑,跑了两步发现只比蜗牛快上那么一点,看了看自个臃肿的身子还有司徒云润不赞同的神情,她吐舌笑道:“要是迟了就看不到了,想到能出去玩太开心,一下忘记我是要当娘的人。”

  “还是那么性急,傻丫头。”

  “我饿了,等一下要请我吃面疙瘩。”

  司徒云润见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妥协了。“就趁机会进城打打牙祭吧。”

  “那动作快点!”申浣浣兴奋的道。

  “你别忘记自己是有身孕的人吶。”他在后头捏着冷汗追着她喊。

  申浣浣咬在嘴里的酸梅久久含在腮帮子里,忘了要咽下去。

  民心思变,她大哥、那个被称之为神的男人要入城,造成万人空巷的轰动,树上、楼房,还有人踩着高跷的,众人扶老携幼,把京城中最宽阔的中城门挤得只剩下街心。

  号角声起,披甲战马上坐着领头带队的孙上陇,他银盔铁甲,头盔上一簇白缨迎风飘扬,丰神俊朗的傲姿睥睨天下。

  只要是女子无不倾倒在他的风采里。

  这也难怪,他那张脸她看了十几年都看不腻,寻常女子想抵挡他的魅力除非是眼瞎。

  他麾下步伐整齐,秦臬的靴声震动人心,更引人注意的是身穿莲紫外袍、腰际佩剑的雪瞳朱,她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子,一身戎装更显出她的英气勃发,看得百姓们啧啧称奇,也让申浣浣望得出了神。雪瞳朱显然是不甘被淹没在队伍里的,她一直驱策胯下马匹,试图要与孙上陇齐辔,只是人群实在太多,让她无法施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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