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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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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气味错综复杂,但这味道竟让她莫名的心安。 她的手太短,构不住他的腰身,只能贴着他冰冷的盔甲,也许根本不用她多此一举,因为他始终把她牢固的圈在胳臂里。 满目疮痍的城内没比城外好到哪去,十室九空,偶尔抬头只能看见盘旋在半空的乌鸦,牠们是闻着血腥味而来的吧? 被军队接管的小城,除了出入的兵士,看不到一个百姓的身影。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达达达,他的心跳,怦怦怦。 人去楼空的府衙被南平大将军接管,府衙内容纳不下他麾下的将士,为了让已经饱受惊吓的百姓不再担惊受怕,大将军下令,兵士以下一律在城外扎营。 所以孙上陇这一路行来所见,埋锅造饭,巡守防卫,军医忙碌的安置着攻城时受伤的兵卒,每个人各司其职,形成非常忙碌却有纪律的景象。 南平大将军率领的精兵只有万人左右,却是火凤国在边境铁箍般的保证。 来到府衙大门时,一名满脸稚气的马小厮替孙上陇拉住缰绳。 “副将,你可回来了,怎么还带了一个娃儿?” “给马匹喂点蜀黍,嗓门小一点,你吓到她了。” 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只见她整张小脸紧贴着他,也不怕脸上要印出盔甲上锁片的痕迹。 “我长得这么亲切,人见人爱,又不是像你一张木板脸,她都不怕你了,怎么可能排斥我?”小厮咧开嘴笑,不忘抚摸马儿的鬃毛,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 他跟孙上陇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十三岁时一起投军,孙上陇奋勇杀敌,三年就当上了这支军旅的副将,而他还在马厩里养马。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人各有志,等真有太平盛世那一天,他要解甲归乡,开一家火凤国最大的客栈,卖最好吃的料理,让川流不息的客人天天住满他的客栈。 从军只是暂时的。 孙上陇不跟他打哈哈,转身进了府衙。 湘城是边境一座小城池,府衙却盖得美轮美奂,看得出来弃城逃跑的知府很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 要不是他这么贪图享受,把军费用在自己跟如云的妻妾身上,湘城小归小,又岂是随便几个流寇乱党夹击就能攻破的? 他从角门进去,绕过轿厅,进了圆洞门,假山流水傍着抄手游廊,到底的厢房是他暂时的居所。 把小女娃安置在唯一的木床上,孙上陇转身又出去,打了水回来,从巾架上拿了布巾,替她抹脸。 出人意外的,圆圆的脸上脏污一擦干净,露出白净的清丽来。 他莞尔,假以时日,她会是漂亮的大姑娘。 接着替她脱了鞋,开始抹起她的脚。 “告诉哥哥,你叫什么?” “……浣儿。”她的声音软糯,眼看着的,是他方才顺路向厨房要来的缸炉烧饼,她毫不掩饰的吞着口水,抿嘴的时候不小心跑出两个小巧的梨窝。 孙上陇有预感,她不只长大后会是个漂亮的姑娘,等她恢复精神力气,不知道会有多讨喜。 顺着她视线看向那用白面红糖香油混制的酥饼,他知道她一定饿了,递过去一个给她。 “几岁呢?”把巾子放进水盆重新拧过,拧出半盆黑水。 申浣浣大口咬着饼,忙着吞下去,然后嘴巴咬住饼舍不得放,她伸出十根手指,却比不好要表达的数字,只得含糊不清的说道:“浣儿……九……岁。” 原来九岁了。 看她的身量他初初以为她不会超过八岁,年头不好,孩子也养成了这样。 “爹娘呢?” 这一问,她咂巴着小嘴,饼也不啃了,从眼里滑下大串眼泪。 “爹……娘……浣儿……不知道。” 其实她知道,她爹为了护她跟娘亲,被恶人拦腰斩成两截,肠肚跑出来了还不肯断气,咬住坏人的手掌,只盼能挣到一点时间让妻女逃生,可是,娘不依,看见爹爹凄惨的模样,也扑了上去拚命……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耳里响着娘的凄厉狂喊,她要她逃,她听话,死命的跑,一直、一直到摔在地上,跑不动了为止。 孙上陇他能征惯战,从军多年杀人跟切豆腐一样,可是这一回却拿小娃儿的眼泪没辙。 “咳……浣儿不哭,以后,你就暂时跟哥哥住在这里,哥哥有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你不用担心会饿肚子,就算哥哥只有一个饼也都给你吃好吗?” 他父母早逝,幼年吃过苦,也不晓得为什么,他喜欢这个不闹不吵的小娃儿,好吧,她不能算娃儿了,小姑娘好了,反正这股疼惜就是那么没道理的来了。 申浣浣止了泪,摇头,很慎重的说了让孙上陇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话—— “大哥哥对浣儿好,浣儿也要对大哥哥一样好,只有一个饼,我也要分一半给你。”她一说完就笨拙的掰开那块所剩无几的酥饼,递给他。 孙上陇接过那只能说是一小撮的饼皮,坐上床沿,无法形容心里头的滋味。 “哥哥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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