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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娘要走了吗?”孙崇虎揉眼,强逼自己醒过来。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她摸上他细致的头发,然后持成一缯,卷成小卷在手里玩。

  “我是大人,大人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把赖床交给你,你帮我分摊好吗?”

  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口,嫩嫩香香的。

  “嗯……好。”得到保证的他一翻身,握起的小拳头放在脸旁又睡了。

  替他掖了被子,申浣浣踩地下床,跟上绣花鞋,准备去水井打水梳洗。

  农场里凡事都得自己来,即使她的身份特殊,农场的杂工、师傅、大婶又都对她多加宠爱,她也没让自己变成特权份子。

  能下地后,她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那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服侍施幼青的丫头有空替她做点事就做,没空她就自己来,她也觉得自己跟其它人没两样。

  房门打开,门外却站着令她意外的人。

  “孙……大爷。”一身昨日的穿著,他不会在外头守一整夜吧?他守着她门外,不会是担心她会对虎儿怎样吧?

  “虎儿睡得很甜,你不放心他吗?”

  “我不放心的人是你。”一晚没睡的孙上陇不见疲态,多年戎马生涯,必要时他可以几天几夜不睡。

  她穿着葱白色绫子吴棉袄裤,看起来虽然轻暖,但是农场辽阔野旷,她怎么就不知道要多加件背心?

  “担心我?”她又不是孩子,他担心错对象了吧?

  “进去加件衣服再出来。”他命令。

  他一定是很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叫起人做事理所当然。

  远来是客、远来是客……申浣浣在心里叨念。看在他是虎儿的爹份上,就依他一次好了。

  于是,才跨出门坎的脚又缩了回来。

  第八章

  不过当申浣浣从屏风处转出来,却见他手里提着水桶,正往水盆里倒水。短短时间而已,他已经到水井汲了水又回来,好快的身手。接着,她看到差点让眼珠凸出来事情,他就把大手往水盆中央那么一搁,不消片刻,水盆居然生出了热气,临到嘴边的推辞还有客套话都忘了。

  “你这一手厉害,我从来没看过。”

  他轻轻松松的收手,拧了条热巾子递给她。

  她傻傻的接过来就往脸上贴,然后发出了佩服的赞叹声。

  “好舒服喔。”

  孙上陇放下袖子,微微露出笑来。只有这样,才有那么丁点的像他的浣儿。趁着她用青盐和柳枝刷牙漱口时,他打量起这间房。房间不大,摆设简单,没有一般女子的绣架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把玩的什物,只有几本杂书、几件披在屏风上的衣服,不特别讲求整齐,也不乱,很有浣儿的风格。

  “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打从见到她,那股想把她揣进怀里的冲动忍了又忍,他好想吻她,想抱她。

  他的眼、他的表情、他的口气,都是认真的,在确认过后,申浣浣摇摇头。

  “我好手好脚的,不一定要人服侍啦。”

  果然是浣式风格。

  “浣儿……”

  “你一定很爱虎儿的娘,不过我真的不是她,大爷,你认错人了。”

  “我可能会认错全京城的人,就是不可能错认你。”

  “你这么说让我很困扰。”

  “过去的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一点点痕迹都没有?”他试探道。

  “记得什么?”

  “你总是有家人朋友,还有、心爱的人吧?”

  “老实说,忘了有什么关系?我在庄子里过得很好,好像从来没有过过这么平安顺遂的生活般。”

  孙上陇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蛋,心痛如绞。

  他曾经许诺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是这些年兵马倥偬,后来入了宫还是把她一个人丢着,总以为她永远会在那个地方。

  “前尘往事你爱忘便忘了吧,你想重新开始,那么我们就重新开始。”

  他看得出来,她不会闪躲他的眼神,对他的相貌、对他这个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

  她的失去记亿不是装出来的。

  她真的忘记他了。

  “钦、钦、钦,这位大爷,你也不要太一相情愿好不好?我不管你娘子跟我有多相似,我并不想当谁的代替者,也没意愿当人家后娘。”这下说得够清楚了吧?从昨天到今天,也真的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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