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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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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心疑惑,那婆子究竟把她当成谁了?她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仆妇。 陌生的屋子,不认识的人,她心里大是烦闷。 如果不是这婆子认错人,那么问题就出在她自个儿的身上了。 她想从螺钿床翻身起来,还未掀开薄薄的绸被,只觉一阵晕眩,人倒回引枕,痛是不痛,却只能干瞪着葱绿双绣卉草虫的纱帐,等那阵晕眩过去。 没多久,门外有人出声:“小姐,药煎好了,奴婢春水给您送来。”丫头是知道主子伤了嗓子的,也没候着回应,推门便进来,将漆盘往八仙桌上放之后,端起青瓷碗,拿起瓷勺,准备喂西太瀞吃药。 她可不耐烦这个,那药,一勺一勺喝,比一口喝光还要苦,发现膀子能动了,她接过碗,在丫头无比惊讶的目光下,屏着气,咕噜咕噜喝完了那黑漆漆的药汁。 她把碗交给丫头,比了比镜台。 春水很确定的从镜台上拿起一面小巧手镜给她。 不是春水伶俐灵巧,而是小姐无论走到哪,时时刻刻都不忘打点自己的妆容,手镜几乎随身携带着,所以小姐一指,她便能意会。 西太瀞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穿着的是女装,发呆了好一会儿。 自有记忆以来,她穿女装的机会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 她把镜子倒扣,搁在枕边,闭上眼睛,挥手让丫头下去。 丫头退下了,反手拢上门,西太瀞却是伸手,再度拾起那手镜,仔细一看,镜子里还是那张陌生的脸。 她没放声大叫,也没有发疯,如果是死而复生,她或许可以理解,可躯壳完全换了一个人,这是借屍还魂吗? 她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平静,或者要归功于她不是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姑娘,镜子里的脸蛋不是自己的,怎么看也不顺眼,可事实摆在眼前,即便她从不曾乞求生命能再度来临,但一旦拥有,绝不轻易抛弃。人活一世是应命,能活两世是福气,无论是命运还是福气,无论她愿还是不愿,既来之,则安之。 自我安慰后,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让自己昏睡过去。 消沉的过了两天,她本性里的韧性终究克服了这玄幻离奇、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形,接受了现实。 这副身子本来不过是受惊有颈伤,苦药灌了几帖,药膏擦了又擦,“病情”也就稳定了下来,只是皓白颈子难免还留着未褪的瘀痕。 她住的这屋子,家具皆是簇新花样,一式黄花梨木的衣箱中,衣裙也是鲜色锦绣,一样样都是京里仕女们流行的花样,但屋子里的窗子小,窗纱密又厚,闷不透风,采光不好,她待不住,能自由活动起身时,一到午后便让人搬了张方凳、茶点,到两进小院乘凉。 院子少说有六百步方圆,高高的院墙中间挖了一个小水塘,几尾小鱼在荷叶间优游自在,荷花暗暗的淡香拂风而来,叫人暑气全消。 被她明令禁止后,没有她的传唤,没有婆子丫头敢来打扰。 她大大地伸着懒腰。 这两天,江婆子对她仍旧颇有微词,这也难怪,毕竟她扮了二十几年男装,一下子要她进入状况回到矜持闺秀的样子,谈何容易? 一开始她是真的没注意到这个,下人们进来送水、伺候时见她两脚大开,举止动作、生活习惯都是一派“粗鄙”作风,惊得瞠目结舌,窃窃私语,说是不是因为上吊弄伤了脑子,她这才处处收敛,又不让她们再随意进出她的屋子,才没有露出更多马脚。 这男人不好当,女人就容易了吗? 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过去,但也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情,知己知彼,才能晓得她下一步路要怎么走。 既然下人都以为她伤了脑子,她也打蛇随棍上,趁机说她忘了很多事情,让春水和江婆子说说她的过去。 那江婆子就是嘴碎的,也该说这身体的原主人其实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过去,她把江婆子和春水的话对照过一遍,就明白了一个大概。 她们说,她叫锦娘。 这个锦娘就是个穷人家的女儿,爹爹是漕河的纤夫,因为闸口坍塌压坏了船,带下去十几个人,她爹人命没丢,却赔了一条腿,此时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弟弟重病,爷儿俩要看医用药,她娘只好作主让人牙子把她带走,换了六两银子,这还是看在她容貌清妍秀丽,可以抬高价钱卖出去,才给提上去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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