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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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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说,往后我可以大摇大摆的拿着您的名号出去招摇都无所谓?”他瞪她一眼,杀伤力强悍,她虽缩了缩头,但实际效果能有多少,湛天动也懒得追究了,反正他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打着漕帮的名义也没什么,我让你放手去做……” “谢大当家。” “你竟敢打断我的话?!越来越放肆了!”他到底纵容出个什么东西来?不男不女,不上不下,不伦不类……他头真大了。 “我不打断您,您又会说小的是您的人,为您效命理所当然,招摇可以,要是过了火,一切要自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她也不是那种人好不好,必要的招摇只是一种手段,要是可以,她还恨不得低调的过生活才好。 湛天动不自在的咳了声。她把他说得好像唠叨的糟老头!“我还没有说吧,谈成这笔生意,你有一半的利润可以拿。”论口才,他说不赢她,如果用银子呢? 果然,他听见了西太瀞当着他的面咽下好大一口口水,双眸晶亮如夜晚的星辰,笑靥如这个小财迷! “这一万两银子你拿去用,要是不够,再去昆叔帐上支,说是我允的。”和人谈生意,秦楼楚馆、宴会应酬,身边没银子,撒不开手脚……想到这里,思及真实身分是女子的她为了所谓的生意必须涉足烟花之地,心里本来没有的疙瘩忽然堵在他胸臆,就好像没有咀嚼囫囵吞下汤团子,梗着,无论如何也舒坦不起来。 “要没有别的事就下去吧!” “我还有件事想和大当家的商量。”当她谈成杰克逊那笔生意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有了另外一张蓝图。 “说吧。” “我以为开拓海外市场是一条嫌钱的路径。” 湛天动刚拿在手上的甜白瓷茶盅里的汤汁差点泼在身上。 两人相差七岁有余,看身量手脚,站在他面前的西太瀞足足小他许多,就像大人和小孩,而从下船至今也快一个月了,她身上不只没有长半点个子和肉,看似又更痩了,可看着没有多少分量的她,说着的却是寻常商人……不,就连扬州大商人都不会轻易尝试的海外买卖生意。 她的心到底有多大? 以为谈成了一桩生意,就凡事无惧了吗? 即便当年的他也没有她这份无畏的心气。 湛天动哪知道,西太瀞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她除了往前,没有其他选择。 “别想!”他一言将她否决。海上险阻要是那般容易克服,早就是成群结队的商旅了,还轮得到她妄想? “大当家的,扬州府是两淮盐粮货物集散之所,天下富甲之地,而漕帮,一条漕河上下皆入大当家您的手里,南北粮、盐、军、邮及往来百货、天下商客都由您控制,可谓得天下泰半。漕帮在漕河已成垄断之势,可是您为了不好再进一步压榨别人的生意空间,又不想引起朝廷的重视和忌惮,多年来只让昆叔做些可有可无的小生意,这样绑手绑脚,您也觉得憋屈吧?所以,我认为,海外之国的买卖是一条可行的路,您说呢?”这些个日子,她将扬州的商事摸索过一遍,大致归纳出这样的重点,这也让她发现湛天动的厚道。 在上位者,能有此心,殊不易,能做到,更不容易。 但是他做了,却没有人知道他这份心意。 这些年,从来没有人能摸清湛天动的心思,水不能,昆叔不能,张渤也不能,为什么她却可以,他们相处甚至不到半年? 这些时日,每当他自以为有些了解她的时候,便会发现他压根不懂她。 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她说的每一句话和她的思维,既不能以男子的身分去考虑,也不能纯以女子的想法去思考,她到底是谁? 他会不会因为对她的过度迷惑,而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你懂异国语言,又有杰克逊这条线,不代表就可行。”一旦发现事情的可行性,他从来不是那种会却步的人,但是他必须确定西太瀞的心意。 “不去做怎么知道不可行?”她反问。 不能否认,不管哪个年代,做事做人都要凭三分实力、三分运气和四分关系,总想着输的人,怎么可能会赢?他不是,她也不是。 “西太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要嫌很多很多的银子!” 够市侩,够铜臭,够深得他的心。“如果我应允,你准备带几个帮手去?”西太瀞出现一种打从心底漾在脸上的喜悦,湛天动没有把她撵出去,这是表示他听进去自己的话,心中其实是有这盘算的? 他心动了吗? 方才来的时候,她没一点点把握能说服他,她实打实的以为自己会被驳回,甚至讨一顿臭骂。 出海做买卖,动辄是几万两起跳的出入,就算湛天动的身家厚实得无法算计,也不可能把银子往水里扔。 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没根基,没家人,他却这样无言的给予信任……为什么她会有种想哭的感觉?“昆叔不能少,另外,如果可以,我还想要个人。”她成竹在胸。她下船的时候受炎成之托,将他攒来的钱交给父母,所以她去了趟炎家,也见到他那一大家子的家人。 七口人住在西城老旧的四合院里,长辈住一间房,和炎成相差一岁的弟弟在外打零工,因着家中拮据,晚上常常宿在外面,也许是主人家的柴房,也许是借两把长凳子拼凑着睡,其余的弟妹和自己的妻女全部挤一间通铺,如今是盛夏,热不可当,冬天那满是穿洞漏风的房子又如何难熬,不目可鸣。 炎成勤快诚恳,人也机灵,又懂几分把式,带着他出去,想必大有用处。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那个男人他见过,一脸忠厚老实样。 “他是我大哥。”炎大哥要能跟着她出海,进项一定比只待在漕船上多,他那弟弟可以顶他在船上的差,家中便有两份收入,这样一来,就算无法一下就富裕充足,起码有钱把房子的破洞补一补,吃上两碗白饭。 “哼,乱认亲戚。”想起在船上这两人的热呼劲,她的善心原来不只于跟着她的丫鬟,就连这个叫炎成的也想照顾,那……到底谁来照顾她? “你出去转转也无不可,不过别逗留太久,最迟一个月就要传封信回来。” “这有难度……”他们走的是水路,不是陆路,这书信还规定日期,他当她是出去游山玩水吗? “那就别去了!”他又拗了起来。 “我知道了,只要一得空,小的就给大当家的写信,巨细靡遗。”他的任何刁难要求都不敌她能出海这件事。 可他自己说的,他又没认得几个大字,她要是写信回来,到底要叫谁念给他听?不会是要拿来折纸玩的吧? 算了,不研究!要她写,她尽量就是了。“还有这个,”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看似文件的东西。“我替你重新办理了一份户籍文书,和拿回来的身契。”西太瀞瞳孔紧缩,他的一字一句全敲在她心上,声音在舌根滞留片刻,“我的?”知道她勒着胸,看不出胸前呼息的螓峦起伏,但是湛天动在她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让他看到心疼得几乎要碎了的神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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