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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麟囊了然,掩护着海靖,趁看顾他们的衙役注意力都在箱笼上的时候,让他矮着身子,一溜烟小跑出去报信去了。

  湛天动和西太瀞踏进家门的时候,闹剧已经结束,那几个趾高气扬的衙役正在清算战利品,所以就连主人家回来了还一无所觉。

  “当家的,这些奴才欺人太甚!”老姜看见主子回来,气魄胆量全回来了,一状就告上湛天动伸出一掌阻止他。

  几个正在分赃的喽罗总算意识到正主子出现了,其中一个吊儿郎当的回过头来,“正好连人带证物一起带走……”话还留在舌尖上,却被湛天动无懈可击的气势骇得咬到了舌尖。

  年纪大些的老油条在安途县打滚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般岳峙渊淳、气度沉雄的男人,他就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连开口说话都没有,闲闲的背着手,却让人惊得心肝都快跳出他撒手放下手里的精致物品,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兆。

  “看起来几位大人对我湛某人的家当颇为中意?”多年不曾返家,县城里的天地翻转过了?身为父母官的底下人是这副德性,这知县又能爱民如子到哪去?

  “这些是物证,我们要带走!”到嘴的熟鸭子,怎么能放走?眼皮子浅的衙役还咬死不放。

  “也行。”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东西。

  他这般大方,令几个衙役暗自窃喜,还要无限上纲。

  “我们奉了知县大人命令,为了大人公子一案而来,你家人犯了事,得跟我们回去过堂问话,谁敢拒捕,别怪我们不客气!”不去缉拿真凶,倒把他们这群外地人当软柿子拿捏了。

  “你总得指出个人来,不会我们一行人都犯事了?”

  “有人亲眼目睹事发当时,这位姑娘在场。”指着西太瀞的人被她的容貌给震了一下。

  “去不?”湛天动不再理会那些人,忽然转向没离他太远的西太瀞,那软眉温颜和看着那些衙役走狗完全是两张脸。

  “我一个女人家的,外面,不都是男人的事?”她说得俏皮,做出一副小女子无知,唯大人马首是瞻的神情。

  她不喜欢以势压人,但有的人就吃这一套。

  有湛天动这尊大佛,她就算不能像螃蟹一样到处横着走,但亏也轮不到她来吃对不对?

  这男人叨念她没出息,那她就出息一回吧!

  那声音真好听,让人舒服受用,湛天动轻笑一声,手一摊,“有人亲眼目睹,我们不如去瞧瞧他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要见知县大人,要不我赶紧回屋洗脸,重新梳妆再出发?”既然县太爷在衙门摆着谱,不如让他多等几个时辰好了。

  湛天动这边本来一脸愤恨的众人,听到主子们的对话,听出了味儿,一边揩着眼,一边全转过脸去努力别让自己的神色因憋笑太过扭曲。

  敢让县太爷等,主子是要给那个不长眼的官一个下马威,他们自然要配合。

  老姜的定力好上许多,已娴熟的套好马车,就等主子上车了。

  “姐姐,带上春水吧?”

  “又不是没出过门,你带着十九和汤儿好好看家,我可不想回来还看到那一团乱。”她指着屋里。

  春水随即意会,不再勉强。

  西太瀞姿态娴雅的上了车。

  无须吩咐,麟囊和婳儿自是无声无息的跟上了。

  湛天动则是策马而行。

  没道理被拘提的人犯还这么舒适嚣张吧?

  一干衙役面面相觑,谁都不想放弃眼前的箱笼,忙了半天这才荒腔走板的跟上,西太激的车早不知去向了。

  且不提安途知县中年丧子有多痛彻心扉、难以承受,对百姓来说,这结果不过是咎由自取。

  这安途知县向来官誊不佳,教子无方是一桩,无心地方事又是一桩,这次大张旗鼓、挨家挨户盘问捜捕人犯,直撹得百姓叫苦连天,怨声载星:

  小百姓自顾不暇,哪来闲情逸致到衙门前来看热闹、瞧门道?

  这衙门口出人意外的门可罗雀。

  老姜挑了帘子让西太瀞下车。

  这次她很小心的戴了帷帽,看谁还来挑她错处?

  唔,小小县衙,却是好大气派。“要没个一万八千两的,恐怕堆砌不出来这安途县衙门。”她喃喃自语。

  “姑娘也有同感?”语调不咸不淡,声音如金玉相击,只要听过一次,就算不费心也能记住。

  她很不情愿的转过头,这男人很有魅惑众生的本钱,即便面无表情,一双凤眼剔透如冰,浑身是剌也懒得掩盖,仿佛有见识过战场生死,足以震慑人灵魂的气息。他脚踩蟠龙靴,绦紫色高束腰长衫,腰系织金云血色玉佩腰带,彩绦下又是两块四爪墨龙玉佩。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很可惜你这回戴了帷帽,这玩意真是杀风景的东西。”虽然接连着见了两次面,可他们还是没有互相介绍过的陌生人,这么直接说人家戴帷帽可惜,十分唐突。

  西太瀞转身的时候,那莫名所起的惊惧已经荡然无存,她脸上浮起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才不管对方看不看得到。

  “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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