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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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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小沙弥送来了几样素菜野果和糙米饭。 “这些野菜山蔬是白果寺自产的,许多人慕名来此,除了欣赏吴道子的画以外,这些菜肴也很受欢迎,限量供应,你继续用眼睛吃菜可别说我没招呼你。”见小沙弥离开后,乱惊虹迳自吃了起来。这些菜色看来虽然简朴,吃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蕨菜直接沾食酱油,凉笋浸泡在冰沁的水泉中剥皮即食,红色的时菜有补气行血的好处,从水瀑下捞出来的水藻又别有功效。 经过奔波的步弭愁确实饿了,乱惊虹不修饰的吃相也激起她少之又少的食欲,添了小小一碗糙米饭,细细的咀嚼起来。 她一身病痛,从来不曾为自已添过一碗饭,就连饭匙、饭桶的样子也是第一次“开眼界”,现在心情有了转变,渐渐往意到身旁以外的事务了。 “这菜好吃。”嘴角黏了饭粒,笨拙的扒饭,她的吃相跟小孩很像。 “慢慢吃,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鲜少对谁温柔过,指头轻拈起她嘴边的饭粒时,吐息有了非比寻常的改变。 军破痕老爱笑他总离女人远远的,他觉得很好。 让自己的心安静地在胸腔中跃动,不为桃花,不为野花,就为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好。 “我想把饭吃完继续参观那些壁画,我喜欢那幅敦煌的飞天仙女,衣带飘飘好迷人喔。”都怪她气力不济,只看了几幅就吃不消。 “它在那,不会跑,而且我告诉你,那看起来美美的飞天仙女不男也不女。” “可是,”她牙咬着箸,蒙蒙的大眼黯了黯。“我怕以后没机会可以出门……咦,你说什么?真的?” “佛陀本来就没有性别。” “你什么都懂!刚才你同我说了八仙的张果老骑驴过赵洲桥的故事,又说了修桥工匠鲁班、车载五岳的柴王爷这么多神话故事,都发生在一座桥上。从来没有谁讲故事给我听,小时候每当我身体痛得受不了、睡不着,我都好希望有个人能握住我的手陪我说说话,讲个故事给我听,我跟星星求啊求,跟月娘求、跟知了求……他们都没理我。” 乱惊虹拍了下她炫然欲泣的脸,大手停在那。 他一下了解了她的寂寞。 “以后别求那些有的没的,只要我有空,故事也跑不掉的。”只要他还没离开步宅的话。 “你不是哄我?”她大胆的把脸颊贴着他的掌。这样可以吗? “我说话向来算话。”他在干什么?乘人之危?!乱惊虹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 手中还残留着微微的温度……还有她皮肤光滑如玉的感觉。 说不上的慌漫上乱惊虹的心。 活字典长什么样子? 对步弭愁来说,乱惊虹就是一本奇特微妙的活字典。 离开白果寺,北边是“乾德门”,守卫森严。 “这里头住的是皇帝万岁爷吧?”每回她爹总把万岁爷挂在嘴上,好像非常了不起的样子,在她以为,天子脚下士农工商,真正了不起的是一种精神,至于穿着黄袍住皇宫的皇帝也要如厕、吃饭,跟常人无异。 乱惊虹看也不看巍峨的城垛,却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想知道皇帝老爷的公余爱好吗?” “啥?当然要听!”崇高无比的万岁爷怎么可以明公余来形容,这一来跟每天上工的贩夫走卒不就一个样了? 哈,他就知道! “你坐下,我同你说。”几十道石阶还有这段路下来,她一天的运动量足够了。 乾德门门碑下有人敬的茶水,他倒了杯让步弭愁解渴。 “皇帝亦是人,自然有公余爱好,而且还是各式各样。” 清水入喉,她觉得身体的力气又恢复不少。“你说,我听。” “汉书艺文志里说蹴鞠是我们的老祖宗黄帝所做,晋司马懿后代司马适当了皇帝却爱做生意小贩,在后宫辟了条小街杀猪卖肉,家居皇城的王公贵族采购伙食必须到后宫小街,皇帝切肉做买卖,斤两不差呢。” “那就是说这个司马皇帝长得猪头猪脑,要不然谁一眼能认出他是卖猪肉的?”在她的印象中,兜售猪肉的贩子不是一身油腻就是眼露凶光,可见那个司马这相貌恐怖。 “也许是喔,你聪明,一点就通。” 虽然说这样的夸奖很是轻描淡写,但也够步弭愁的心开怀一整日了。 “还有呢,有的皇帝爱做诗词,写的词又不灵光;有的爱做木匠,太监为了讨好皇帝,故意把门窗弄坏,由皇帝兴致勃勃去修理;有的不上品,爱上野鸡窝嫖妓,生了花柳病而崩死。” 乱惊虹随手拈来淡淡说道,步弭愁却是听得一脸心醉神驰。 不只这样,路边经过,就算是一块不起眼的石牌他也能娓娓道来它的原由,他的博学多闻让她惊叹又惊叹,一颗芳心悄悄系在他丰富精采的见闻里而不自知。 回到被夕阳笼罩的步府,她的失踪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要说有,也就一个守在房门口被晒得差点中暑的花花。 “你是谁?你把我家小姐怎么了?”要不是尖叫可能引来步府的家丁,她早叫了,况且小姐还挂在人家身上呢,她一嚷嚷,小姐的清白就全完了。 “花花,我没事。”步弭愁也怕她的大喉咙。 “你说的没事,通常事情都很大。” “把她扶进去,她累了。”这侍女的嗓门还真大。 通常她只接受小姐一个人使唤她,这个男人……好吧。她没反抗的跑过来接过了步弭愁。 呜,她明明只听小姐一个人的命令,干么听这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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