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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这一天,步弭愁除了盯着园丁把一盆盆金桔、水仙放在客厅各处,厨房的大厨也频频要人过来请她去试吃。

  其他林林总总紊乱繁忙的事情在她的调配之下,都显现出指挥若定的条理来。

  没错,经过训练的她已经称得上是能干了。

  不过当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乱惊虹却让人来唤她。

  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又拢拢头发,这才随着家丁往大厅去。

  看到来客,步弭愁差点想抽回脚步,不过乱惊虹已经看见她了,他招她过去。

  “爹。”她怯生生的开口。

  “嗯,你眼里总算还有我这个爹。”步亭云没有什么改变,就算看见很久不见的女儿,口气也没有松软些。

  “爹。”她心惶惶地站在大厅中央,像待审的犯人。

  乱惊虹走到她身后,给予无言的支持。

  “你是不像话,出了家门就把我这个爹给忘了吗?”

  “不是的,爹,我没有一日忘记过你。”

  “这还差不多!”他摸摸胡须。

  步弭愁摸不清父亲来黑岩的用意,说是专程来看她的又不像,那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呢?

  乱惊虹适时解了她的疑惑。

  “今天是除夕,我请爹过门来吃团圆饭。”

  嘎,她不敢相信。

  “你跟这家伙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这做老子的还有什么话说。”步亭云长长一叹。他可没说乱惊虹送了他一块价值连城的金矿坑才堵住他的嘴。

  步弭愁睑一红。

  “我去吩咐厨房多煮几道爹爹爱吃的菜。”小俩口相视一笑,许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我陪你。”

  “爹爹没人陪。”

  “谁说,花花这不是来了。”乱惊虹笑指远处。

  “你……她跟爹爹?”小俩口咬着耳朵,咬得当事人一张老脸不知道往哪摆。

  “你未来的老公、夫君我聪明绝顶吧?”乱惊虹想邀功。

  步弭愁用两指比了下。

  “什么?只一咪咪?”他可不依。

  淘气的人知道会被追杀,早早逃跑了。

  想逃?不可能。

  天涯海角都追到你!

  他们两人一生无子,却是恩恩爱爱的过了一辈子。

  至于被阿袛僧带走的小邪,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欲知天青鳞与秋栀儿的曲折爱恋,请看陈毓华花园系列《青鳞》

  第十章

  故事之前……

  缥缈的宫殿,如剪纸贴熨在流离的雾中,银色的月光如碎金片的洒落一地,迷雾被风吹开,怵目惊心的断垣残壁展现眼前,高贵的塔被火纹去了大半,剩下的塔尖摇摇欲坠,是大火后遗留的废墟。

  原来的辉煌消失了,那场大火使得所有瑰丽的残余建筑沉入水泽,迷离彷佛全是水气所造成的错觉。

  水遮去了一切。

  是吗?一切……所有……

  似乎不尽然。

  不见天日的谷底,潺潺的暖泉,狂巨的惊瀑,拔天高的松针茂密如华盖,不知多少年生成的青苔一层又一层,铺成厚厚的绿毯。

  雾,白茫茫的取代了大地上所有的颜色,妖魅的氛围覆着冷意砭人肌骨,构成难以言喻的凄清。

  “主人。”略带焦急的声音从空旷的洞穴这头出现,撞上岩壁又传回来,形成吊诡的低语。

  “站在那里就好。”一身洁白的男子——第耳天反剪着手站在花海里,绝尘遗世。

  他罩着纱衣,长长的纱拖在地上,水袖纹着艳红的鸟萝,露出一只洁白的手,小指钳着金指套,微微的翘着。

  瞎女郎硬生生的煞住脚步。

  顺着钟乳石滴下来的天然寒水滴答的落入水窟里,寒意更甚。

  披散着一头黑墨长发的男子偏过了头,露出侧面如玉般的半边脸。

  风起,满地每一朵花都有幼儿巴掌大的**迎风摇曳舞动,花粉满天漫飞。

  这样的奇景简直是梦幻。

  “主人,危险。”此处是禁地,她虽然瞎了眼,但从她鼻前飘过的味道使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比谁都明白这地方的可怕。

  “闭气。”第耳天抬起好看的面容,目不转睛的欣赏花浪。

  这是地狱奇景,怎能错过。

  “可是你……”她奋不顾身的想闯进来。

  “你是我养的狗,居然敢抗今。”他的声音全然没有感情,阴森得叫瞎女郎退了好几步。

  花海飞扬,花粉无所不在,钻进瞎女郎用薄纱遮掩的鼻子。

  停不住的咳嗽是山谷除了风以外唯一的声音。

  在这山谷,每一朵叫人爱不释手的花都有毒。

  混乱的情绪在他眼中只稍作停留。

  喜怒无常的第耳天从小指弹出些微的粉末,不见什么大动作,突然,一条吐着火舌的金龙直奔花海,所经过的地方立刻焦黑一片,恶臭异常。

  “主人,你做什么?”她的眼虽坏了,鼻子可是此狗还灵。

  “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你来说嘴。”他这一身阴晦的人,天地不容。

  瞎女郎低下了头。

  “烧掉这片罂粟海,你身上的毒……”就无药可解了啊!

  烟雾弥漫,她忘记自己应该掩住所有的肌肤,只要一个不小心,毒物无所不在,谁也不敢保证能不受侵蚀。

  可她一心系在他身上。

  “担心我?”第耳天森冷地开口,“不如先替我手里这盏本命灯烦恼吧,我要有个失手,这本命灯的主人可就完蛋了。”

  约莫巴掌大的莲花灯,每一片**都用朱砂画了满满的符咒,莲心处不见烛蕊却是火色盈盈,蒙胧中有个小小的娃娃在里头玩耍睡觉,活蹦乱跳的生活着。

  瞎女郎俏脸变了,颤声说道:“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处罚他,就是不可以烧了他的本命灯,没有这个,他……”因为过于惊恐,语到咽喉已不成句。

  “世间多是薄情人,你眼瞎得不够彻底啊!”他嘲笑她不够无情。

  瞎女郎抓住洞穴的岩壁,指透三分。

  她缄默不到片刻,第耳天弹指便将本命灯抛进火海。

  “既然你这么替他紧张,不如到火海去找吧。”他凉凉说道,不带一丝人该有的感情。

  瞎女郎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握,心知再对第耳天说什么话都是枉然。

  她一步步走进火海,不管烫人的火气,才几步路,地上翻滚如蛇的火焰马上吞噬了她的小腿。

  第耳天漠然转身离开,对身后如火如荼的花葬丝毫不觉可惜。

  ——愚蠢。

  ——愚蠢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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