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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很好。”他对答如流。

  “那……水佩姑娘呢?你准备怎么安置她?”华胥提到虞水佩时,平平的音阶突然扬起了几个仄音。

  “我不认为她跟胭脂有什么关联。”

  “你明明知道她的心里有你。”他沉黑了脸。

  袁克也停止手中挥舞的笔管,双眼幽沉不见底:“她的脸,是我的责任。”

  在火窟里,他若能及时将她救出来,她依旧能够完好无缺。

  “重点不在她的脸,我要知道的是你打算在迎娶胭脂后给她什么样的名分?”

  “我何时说要娶妻?”他只说“会”,却不代表一定。

  “难不成你只是逗着胭脂玩?”

  “我以为你认识我。”

  是什么扰乱了华胥的冷静自持?他着急的人是谁?胭脂或水佩?

  “你不会让水佩一个人孤独终老,一辈子孤零零的吧?”华胥的冷静自持早飞出八千里外去。

  “华胥?”袁克也对华胥的反常留了心。

  他没见过华胥对哪个女人表现出特别青睐,就止于裘胭脂,现在为何对水佩的事也关心起来?这不由得令人顿生疑窦。

  华胥知道自己不只失言还逾矩,激越的面貌顿时融化,恢复原先的宁静冷然。他居然在袁克也的面前失去分寸,而且为的还是虞水佩,一个不知道记不记得他的女孩。

  华胥努力表现船过水无痕的无动于衷:“没事,今天那些整辟水源的工人们弄混了我的脑筋,所以失言了。”

  袁克也深深看着他,给他答案:“家仇未报,遑论儿女私情。”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今天就到这里,你去歇息吧!”

  虞水佩在他心间是块不轻不重的石头,她是他的责任,一生一世。

  第四章

  由华胥那里调来山庄的分布图,胭脂放弃想要走遍山庄的想法,若非要把占地遍满整座山头的领地巡视一周,除了跟自己的体力过不去,惟一的法子就是驾马车,但是马车势必由马匹来作动力,她思前想后,决定不拿自个儿的小命开玩笑。反正袁克也要求的部分只有主屋,她力有末逮,就看得见的范围吧。

  主屋共分成十二个部分,厅堂楼榭亭轩阁等,庭园毗连,由复廊贯穿。

  走过花冈岩门垛,绕桂丛,胭脂看见一座曲形小楼,蹬道延伸,藤萝满布在石阶、磐石上,小楼西隅,可见花丛竹径连绵着一弯碧塘,水塘环着水榭而筑,绮春丽色全括在其中了。

  这里几乎是整座山庄的精华所在,所谓的精华,是指它的完整和雅致。胭脂所看过的绝大部分建筑都只是粗胚,袁克也甚至睡在书房,不过一道拱门之别,环境却是云泥之别。

  啁啾的鸟啭吸引她踱向回廊深处。

  胭脂从来没看过那么漂亮的女人,玉簪金钗,绫罗绸缎,都不是重点,那逗弄笼中鸟的侧面是润玉雕琢的绝色,身形款摆,就像一片飘飘流动的云。

  她傻不愣登地张大嘴,很久都忘了合起来。

  “你是谁?”虞水佩发现了胭脂。她这幽雅园绝少有人进出,有时寂寞得连落叶的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楚。

  胭脂靠近她。

  虞水佩缓缓转身,用手势阻止她的前进:“请留在原地就好。”

  她怕吓着她。

  ——你不欢迎我?胭脂仍旧以手代替嘴巴。

  虞水佩被她无声的言语转移了注意力。她淡漠的娇美神情有了些许改变:“你不能说话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胭脂点头。

  因为怜悯使得虞水佩忘记遮掩另外半边的脸,等她瞄见胭脂脸上的错愕时,才匆匆想掩饰。

  没人能忍受丑陋的。她转头就往更深的走廊跑。

  胭脂跳脚。她干吗要跑?她一点都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任谁乍然看到截然不同的脸总会吓那么一跳,她不是故意表现出伤人的模样,真的。

  “不要去打扰她。”她的脚步被森寒的男声禁铜。

  袁克也是生气的,仿佛她无端闯入他的禁地般。

  ——我走呀走的就走到这里来,我不认为打扰了那位姑娘,她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我想,我可以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袁克也无情地打击她:“我不以为你能说话!”

  胭脂责难地瞪他——如果可以,你以为谁想变成这样!

  他毫不退步:“山庄的任何地方你都能去,惟独这里不行。”

  她还是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瞪他,恍惚间,袁克也以为胭脂会掉下泪,结果她只是冷然地收回目光,默默走开。

  这一切全部落人去而复回的虞水佩眼中。

  起先,她听到袁克也威严的声音,怕他迁怒那可爱的小女孩,便赶紧回头,想说明原委,结果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袁克也不是难亲近的人,但是她怕他,那是一种无以名之的感觉,她从来不曾正眼瞧过他,是不敢,虽然他称得上是亲切待她,却很难说上几句体已话,对他保持适度的疏远,反而觉得容易些。

  但是,那女孩不同。

  虞水佩几乎要赞赏起她的勇敢,她不发一语地瞪视袁克也,虽然没有半点声音,却活生生像提高嗓门跟他斗气般,这种事,她绝办不到。

  或者,她该找个机会好好认识那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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