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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这么小的东西,一定还没断奶,可是家里哪来的奶,之前那丁点,已经被她拿去做了吃食。

  “来,这是好吃的东西喔,吃了才有力气,才能活下来。”

  盛知豫把手都摇酸了,牠仍是鸾拉着头,对吃食丝毫不感兴趣,她思忖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要不要撬开小雪球的嘴来喂?

  又试了几回,幸好牠终于伸出小丁似的粉红舌头,舔了一口,也许咽下肚后发现这东西不讨厌,就算闭着眼睛也打起精神开始讨吃食。

  一碗米麸很快喂光,牠撑起圆滚滚的肚皮,嘴边还残留着米麸汁,蜷了两下,窝在盛知豫的手心里,不动了。

  这种天气,让牠睡在堂屋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看起来只好让牠和赵鞅一起睡了。

  这结果自然惹得晚饭前醒过来的小米檲子暴跳如雷。

  他居然堕落到和一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动物同睡一炕?这是奇耻大辱!

  坐上饭桌,他的脸更扭曲了。

  瞧瞧这桌上是什么菜色?他见都没见过,油渣炒土豆,秋收时存在地窖的大白菜炒豆角,加了红薯的糙米乾饭,一锅咸菜腊鱼乾汤。

  那是人吃的吗?在他的认知里,那绝对不是!

  “我要吃玫瑰兰丁、甜酸菠菜排骨、松露白芷宝鱼汤、蜂蜜果子香糕、碧粳香米粥。”他如数家珍,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是谁家大人把孩子这么养的?

  赵鞅的话理所当然被当成了耳边风。

  “不吃就下饭桌去,不过挨饿了可不能哭,就算你哭,也不会有东西吃,在我们这儿,过了饭点,可就要到明日早上才有东西吃了。”盛知豫特意把饭菜吃得飞快又香甜的样子。

  这样被娇宠的孩子,她不会拿外头多的是没饭吃的人这种话来鼓励他要爱物惜物,让他饿肚子,最直接。

  他倔着的小脸有几分松动,姿态也摆不下去了,他不是不饿,他饿啊,谁知道之前会累到不小心睡着了,他早晨只吃了一颗糖球的肚子早就饿到咕咕叫,饿得受不了了。

  他不傻,他也知道自己身上随身配戴的小配件随便都能换钱和吃的,不过,这世间多的是坏人,他这小身板不管走到哪都极为吃亏,想占他便宜的人多的是。

  “这样吧,你要把饭吃了,待会儿擦过澡,姐姐给你讲故事。”盛知豫给他挟了一筷子油渣炒土豆。

  老实说这不知道是什么的菜还挺香的,赵鞅捧起碗来,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但是说到底他就是个孩子,原则归原则,他很快扒了一大口,吃到嘴角黏上饭粒都不知道。“是床前故事吗?”

  “算是吧。”

  “要讲得不合我意,我就不饶你!”

  “我要说得精采绝伦,有什么好处?!”

  “总之,等本……我听了再做决定。”他践的咧。

  饭后,盛知豫说要去消食,裹了披风便出屋子去了。

  春芽心想院子就这么大,没什么好担心,倒也不去唠叨她。

  盛知豫走出门,屋外一地银白,夜色静然如水,跨过自家木桥,一二三四五六七……她数了数,自己横走十三步,脚后十二道脚印子,对门就是梅家。

  打从屋外的篱笆可以看见屋里有朦胧的光,可见人是在家的。

  她试着推门,想不到门吱呀了声,一推就开。

  这男人是怀抱夜不闭户的精神,还是他胆子大,自恃艺高人胆大,压根不怕什么宵小?

  她踏进一步,梅家这屋子是土穷的两间房,茅草盖屋顶,比起自家虽然差不到哪里去,但是凭良心讲,很难说住这里的人日子会比较宽裕。

  想起他那已经洗得快要不见颜色的衣服,盛知豫看得出来这个梅嘉谟,或者应该叫梅天骄的男子日子过得挺苦,那些个叱吒风云的过去,让他风光一时,可风光没多久,一朝从云端掉进凡间,就连一份猢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都说伴君如伴虎,原来都是真的。

  这般大起大落,他的心里也苦吧?

  “这么晚了,少夫人在这里做什么?”分外清冷的声音无声无息的响起,让她差点滑了一跤。

  她她她……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用表现得这么心虚吧?

  “梅大哥。”

  他身上还是白天穿的那件衫子,这种天气她披着披风出门还是冷到鼻尖和脚板都快失去知觉,静静落下的细雪沾上他的双肩与睫毛,他却毫无所觉的样子。这人除了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就连知觉也不太好吗?

  “嘉谟是你的名字?”她发誓,她要说的绝对不是这件事。

  “字。”他神情不变,就连眼神也不见丝毫波澜。

  “嘉谟是你的字?”喔,原来。“我来不是吃饱没事,我是想来问梅大哥,我家里缺一个长工,能来帮忙吗?月薪二两银子,一年四时衣衫,一年三节有肉菜面粉,一天管两顿饱,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如此这般可行?”

  梅嘉谟……梅天骄有些愣住,僵硬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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