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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三娘被她气乐了,回眸看着浮起来的虾仁馄饨,低声嘀咕着。“就你藉口多……”

  西城的人都知道她尤三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谁敢占她一个寡妇的便宜,她就跟谁拚命!女子嘛,不就是被礼教和规矩挟制着,这不许,那不准,倘若来了个连死都不怕的,男人反而不敢去试探她的底线,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的馄饨摊子能在复杂的西城做起来的原因之一。

  她的恶脸对付那些二赖子向来管用得很,可回过头来又看见姜凌波那写着“我知道你在关心我”的小脸蛋,凌厉的面貌就有些撑不住了。

  “我脸上有虫啊,你这丫头看什么看?”浇上一汤匙香蒜酥,大功告成。

  “看尤姊漂亮咩!”她消遣她。

  “油腔滑调的臭丫头!”叩,馄饨热腾腾的扣上大碗,“爱做就让你做个够,我懒得理你,收摊要是敢喊腰酸背痛,看我理不理你?!”

  姜凌波嘴角含笑,“知道了,第三桌是吧?”

  尤三娘嗔瞪。

  两人说说笑笑,凭藉这些日子磨练出来的默契,顺利的送走一拨拨客人,直到午后二刻。

  只是,开店做生意,什么客人都有,就像这个,吃完就想拍拍屁股离开,根本就是吃霸王餐的泼皮。

  一个大男人占她们这赚辛苦钱的女人便宜,脸皮也太厚了!

  只见姜凌波轮椅俐落回旋,越过那人,恰好挡住去路,笑咪咪的说道:“多谢这位郎君惠顾,总共一贯四钱。”

  “爷今天不方便,记帐上。”他背着手,衣着一般般,小豆眼冷瞪,一副姜凌波不知进退的样子。

  “小本生意,恕不赊帐。”她笑意不变。

  “爷说记帐上,你耳聋了吗?爷真不给,你待如何?”斯文人的架子有些端不住了,说变脸就变脸,那股装出来的书香气一下瓦解成了狗臭屁。

  “来小店吃东西的客人要一个个都赊帐,我和家姊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关爷屁事!”他嗤鼻。也不去打听打听他胡四是什么人,他招摇西城,想吃就吃,想拿就拿,横着螃蟹腿儿走路的,这个女人向天借胆敢伸手向他要钱?想吃他的老拳吗?

  “莫非郎君想见官?”姜凌波那大珠滚小珠的清脆声音低了两分,眼神清冷。

  几个散客见胡四露出狰狞面孔,倒也不是那么担心,来这里吃白食,唉,欺凌弱小叫什么大丈夫?再说也不打探打探尤三娘是好惹的吗?

  看着那汉子握起的老拳,姜凌波眼皮也没多眨一下,反倒是尤三娘叉着腰,从下方拿起擀面棍,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心想着,最后到底是谁吃亏还不知道呢。

  姜凌波道:“小女子的拳头是没有郎君的大,不过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各位在座的郎君们,这位爷吃的是小店要价一贯钱的生进二十四气馄饨,你知道那二十四颗馄饨可是选用海参、鱿鱼、鲜贝、香菇,以及各种时令鲜蔬二十四种馅料,绝不重复包制而成,还有其他饭菜,收你一贯钱还是看在你是第一次来光顾的客人分上,你刚才吃得大声叫好,小女子这话不假吧。”

  这厮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不知贵贱,想擦嘴就跑,没门。

  “老子就是存心来吃白食的,你又能怎样?莫非小娘子看上爷了,舍不得爷走,或者想嚐嚐爷身上的肉是何种滋味?”他猥琐的眼泛起淫光,“要不就让爷今儿个见识见识你伺候人的手段?”

  见他一脸淫邪,尤三娘早气得鼻孔生烟,姜凌波却不动如山,眉毛也没多蹙一下,看起来仍是一团和气。“看起来我是对牛弹琴了。”真真浪费她的口水。“好吧,没钱,我能理解,不过,你吃了我家馄饨是事实,总得留下什么来抵债才是。”

  “抵债?有本事你来拿啊,否则爷一脚踹翻了你这瘫子!”他流里流气的嘴脸逼到姜凌波面前,妄想以男人的身材压迫她,手甚至轻浮的就往她的脸摸去。

  寻常女子对於男人的拳头总存有莫名的畏惧,因为体型,因为力气,女子少有抵得过男人的。

  眼看姜凌波就吃亏,尤三娘看不下去了,登时就要扑过去,这作死的混帐!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众人预料般的发生,反倒是那二赖子杀猪似的喊叫起来——

  “哎呦喂啊我的娘……这是什么……有鬼……”胡四突然仰天栽倒,额头磕到桌脚不提,腰身竟是阵阵酸麻,想翻身起来,还是避免不了悲剧的发生,躺直直四脚朝天,了不起摔个屁股开花,后脑撞个包也就了事了,可他这一翻身,手勉力一撑,掉下席位前的台阶,前额撞上了阶梯的尖角,不仅磕出了肿包还出血了,而手臂因为撑的位置不对,甚至脱臼了。

  顾客们一个个跳起来,顺道捞起各自的汤碗,有多远躲多远,要不小心砸了,岂不可惜。

  “吃东西不给钱,此风不可长,你最好记吃也记打,否则下回让姑奶奶碰见,你说要怎么收拾你?是捏断你的腿还是截了你的胳膊?”一嘴的口臭,简直是挑战她忍耐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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