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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根据日光城皇家文献记载,日光城第二十七代城主火靖的三子于诞生之初,天雷地动,海哭神号,神官以天象占卜,皇子挟灾星出生,是为不祥。

  又因为胎儿过大,差点造成母体血崩难产,煎熬三天三夜才出生,出生时不哭不笑,眼眸紧闭,双手断掌,身藏反骨是也。

  奇异的景象并没有因为婴儿的出生而停止,更大的天祸从此开始,原来风调雨顺,不曾有过兵燹灾害的日光城,接连的瘟疫、干旱翻覆了这片宁静几百年的神秘地域,皇城中的一片喜气丕转为震惊哀鸣,历经悲喜交加的第二十七代城主在一筹莫展之余,将甫出生的麟儿取名“火觞”。

  火靖是人中之龙,思虑清明的他根本不把神官的话当回事,天灾地变是大自然的反扑,跟他的爱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在他的坚持下,火觞幸运地留在日光城十五年。

  可这十五个年头里,日光城仍是兵荒马乱,内忧外患不断,贸易逆差,币值狂贬,许多国家对产钻还有五色宝石的日光城虎视眈眈,一向自给自足的日光城差点因为各国联手而分崩离析。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城中大臣疲于奔命巩固城邦的同时,只要火觞一离开皇城,许多事件就乍然平息,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灾星的传说。

  群臣进谏,百姓上了万言书,狂热分子一天到晚意图挟持火觞,想把他培养成篡位夺权的继承人,暗杀事件不断,整座日光城风声鹤唳,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像绷在弦上,最后,皇后最先崩溃,精神失常的她夹在爱子跟百姓的安全间无法平衡,住进秘密的疗养院里休养。失了爱妻的火靖眼见力挽狂澜无效,又保不住爱子,只能在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将“罪魁祸首”送往他处。经过双重打击的他心灰意冷之余,让出了城主之位,再也不问国家大事,成了道地的闲云野鹤。

  说也荒谬,火觞一离开风雨飘摇的日光城,城中弥漫的不安慢慢烟消云散,他的出走保住了日光城。

  然而,牺牲了小我的火家一族却从此四散,有十几年的时间天涯各据一方,一家团圆对这家人来说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第一章

  他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收养他的人家是穷得补丁还是富可敌国的皇亲国戚。

  他不平的是,为什么他的将来要被掌握在天时差、无地利、人和不彰的宿命中?

  因为一堆狗屁倒灶的天灾,他毫无选择权的必须被放逐到远方,难道他真是扫把星?

  可恨!

  这些年里,他做得还不够吗?临了还是沦落到被送走的地步。他刻意忘记来时路,因为他的家不在这。他发誓要做自己,他的人生要从此改写!

  带着满腔恨意和不平,火觞来到了泉城济南。

  古色古香的建筑,悠久的历史,都吸引不了他愤世嫉俗的眼光。既然大家把他当怪物,被所有的人敬而远之,他对人生已经失望心冷,那么,他就如那些人所愿,尽力掀起惊涛骇浪,颠覆世界,他要让那些人知道,送走他是一件无可挽回的错事!

  此刻,四季分明的泉城冰寒彻骨,枝干树梢全挂着冰柱。

  大隆冬的雪地里,火觞从大开的车窗瞥见一抹鲜红的影子。

  她站在早开的梨树下,撑着的油纸伞挡不住四面八方卷来的雪,东倒西歪,织锦的红色棉袄落了满肩红梨花还有白雪,红白混杂,十分抢眼,又见她削尖的脸蛋被风雪刮成粉红色,及腰的长发在空中乱舞,那模样凄绝又哀怨,朦朦胧胧,看来不太真实。

  大轿车停在马路上,负责开车的司机兼老仆忙着不让引擎熄火,又要把后车箱的行李拿出来,忙得无暇顾及火觞。

  他也不在乎,推门下来,对漫天的风雪不屑一顾,一步一个浅印,蜿蜒的脚印停伫在几乎快被狂风吹走的回红绫跟前。

  眼波流转,谁都没说话。

  不可思议的是,两个人在乍然对看的眼瞳里,惊见彼此火花撞击的光芒。

  火觞居然有种错觉,仿佛睇见她无声的眼泪。

  而红绫则在他俨然成冰的眼眸中看见撕裂人心的绝望。

  他的眼睛比大雪天还冷,就跟被主人丢弃的动物没两样,眼底尽是从悲伤转成不信任的叛逆和怨厉。

  好骇人的一双眼。

  雪花依旧伴着妖艳的红梨花坠地,拂了一肩还满。

  他们谁都不知道,彼此相视的眼已让毫不相干的灵魂牵扯成丝,织就了大半辈子的纠葛……

  “少主,咱们快进去,这种天待在外面会死人的。”一把黑色大伞为火觞遮去了呼啸的风雪,也挡去这户人家门檐上两盏素色的丧灯。

  火觞走过红绫身边,径自进了半开的门。

  红绫见外人进了家门,这才收起伞,移动早就麻木的腿,随着火觞的身后进门,栓上门闩。

  她等待的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希望。

  他的出现是为了来圆满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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