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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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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郭桐又独自斟了满满一杯酒,倒入愁肠。 林修竹斯文地轻啜,回避的低语:“美酒又称‘扫愁帚’,依我看根本名不副实,酒上加酒,愁上添愁,扫愁扫愁,越扫越多愁。” 郭桐觑他一眼,眼底有了些微波澜。“俗语说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蹋,林兄,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把我的好酒全鲸吞了。”他认识他太久,一回肠、一拐肚,怎不知他在猛兜圈子。 “郭兄真是明白人,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他竟有些少见的腼腆。 “快说,否则我要休息去了。”他是有一说一的人,这么吞吐,倒不常见。 “这一路我看你和当当姑娘谈得投契。”其实是水当当懒得理他,又怕无聊,只好将全副精神摆在郭桐身上。“可她对我还是冷若冰霜,愚兄想请你替我美言几句。”他从来不屑启齿求人,可伊人对他的热烈追求毫无反应,这令他慌了手脚。 郭桐握酒杯的手抖了下,但很快便将那酒灌进口中。 他的感情早已随风逐去,可就在方才那一刹那,他的心有着前所未有的奇怪反应。 是痛、是酸、是愤怒、似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多熟悉的情景,同样的对话、类似的要求,要求他“让”出他心爱的女人—— “郭兄?”林修竹看他无表情的脸转为森冷,不觉有些小心翼翼。 “爱情不是物品,林兄对她有意,何不当面告诉她?”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可只有他自己感觉得到心底那结了疤的伤又被划上新的伤,伤口正汩汩流血。 “呃,郭兄不是不知道,当当姑娘对我从无好脸色。”这事要传了出去,不知要令多少天下女子心碎。 “对不起,这种事我爱莫能助。”推开酒杯,他开始下逐客令了。 此时—— 水当当的尖叫声如雷贯耳传来。 林修竹的动作快,可郭桐更迅如疾箭,黑影倏然一飘,快得林修竹只觉眼一眨,便失去他的踪影。 他若有所悟的伫立当场,心中如释重负,却又有些微微的不甘心和不是滋味。 喜的是好友总算还有救;悲的是,他生平头一次心动,却注定非失恋不可! 改明儿个,他非再下帖重药不可! 郭桐赶到水当当的房间,正巧看见她跳上房间唯一的木桌团团转。 她的发辫已经解开,长发披散,身上只着一件中衣和短裤,赤着脚。 她一看到郭桐出现,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了。“桐……儿……呜……” 郭桐不是那种看见女孩掉泪就会心软的人,但他笔直走向水当当。他受不了她哭。 “来!”他把双臂伸出,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瑟缩了下,摇头拒绝时又抖落一串透明的珠泪来。 郭桐双臂猿伸,尽管她拒绝,他仍握住她的小手,将她横抱下来。 她的手光滑、温暖又柔软,像足以抚平任何人的创痛,她的腰肢更是不可思议的细滑,发际清幽的皂香刺激着他的鼻端。 他的心原来坚如铁石,此刻见她柔弱可怜的俏模样,竟连心底最深处都震动起来,宛如一湖死水泛起了波涛涟漪。 他的胸膛看似坚硬无比,一靠近,水当当才发觉他的怀抱温暖又广大,像一弯足以令人遮风避雨的港湾,她很自动地缩进了些,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告诉我,怎么回事?”他往床沿一坐,一时之间也没放下她的打算。 她突然有些害羞。“我很久不作噩梦了,可自从水灵灵离开后,噩梦的次数愈来愈频繁……”她擤了下鼻子。“我醒来后就看见……”她说不下去了。 “看见什么?”他鼓励。 “看见人家的天花板上粘着一只蟑螂啦!”她羞得无地自容。 起先她只感觉到郭桐胸膛不正常的起伏,等她抬起头来,他殊无表情的眼中早已漾满笑意,继而朗声大笑起来。 他看来头发蓬乱、落拓而憔悴,但此刻,他的神采却那么潇洒,目光闪亮如秋星。 水当当惊艳不已。 她一直以为他的心肠是岩石所铸,不动七情六欲,如今——原来他也会笑,而且笑起来还不难看。 她兀自沉迷,忘了要追究自己是被人讪笑的笑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讨厌,你笑我!”打死自己,她也不相信自己会用这种撒娇的口吻说话。 一个极其矛盾的综合体!她的身分是魔女,一身古里古怪的邪气。但此时瞅她,又有双洁净无杂质的纯真眼神,她拥有他最渴望保留却早已失去的率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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