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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整个明教为了庆祝“圣姥姥百岁圣诞”,全教上下齐动员,又是采购、又是布置,连她这当事人也被波波涌来道贺的人潮给累得必须三更鸡五更早的,心头早已没了那份兴致,只不过身为代教主的她又不忍扫大家的兴,只得跟着凑热闹。

  “老妖婆,纳命来。”

  她跃到红墙绿瓦下,黝暗的荒林有点点星光从四方蓬然而来。数量多得惊人。

  “一群不敢见人的杂碎!”就这么不起眼伎俩也敢来小丑跳梁,找死!

  水当当哂然,水袖一飘,满天暗器尽被吸入她宽大的罗袖中,又一霎时,同样的袖口反喷出一把更快的乌光朝方才暗器来的方向而去。

  “你们的礼物太贵重,老身消受不起,还你们吧!”

  闷哼、惊诧、咒骂声在暗器此起彼落间响起。

  “妖婆,竟然暗箭伤人?”从荒林暗处跳出魁梧的四个大汉来。

  “你们倒恶人先告状,恶狗见人先乱吠一通,原来四川唐门的人全是不知脸皮歪嘴邪眼的缩头乌龟。”她手中的龙头拐杖往泥地一击,竟深没数尺。

  “魔女!你不应该出来的,本来我们兄弟还打算让你快快乐乐过完寿诞再下手灭你魔教,现在,嘿嘿……是你自己活得不耐烦,急着出来送死,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拿大刀的汉子远远吆喝着,嘴上虽如是说,对明教圣姥姥的武艺仍是甚为忌惮。

  “二哥,跟她啰嗦什么,她一出手就伤了我们七个兄弟,心肠毒辣可见一斑,干么跟她啰哩叭嗦一堆废话?”初生之犊不畏虎,面色青稚的年轻人手拎棘鞭,红着眼便要冲过来。

  “哼!”圣姥姥仰天狂笑。“不过就几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就想灭我明教,好气魄!好胆量!不过,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能耐,我明教可不是你爱来便来、爱走就走得了的地方。”她语声未落,身子倏如神鹰一扑,神不知鬼不觉已到四人跟前,她五指一伸,毫不费事的点往二人的穴道。

  另外两人大惊。

  “小师弟,这妖婆由我来应付,你赶快下山知会师父,咱们泄了行踪,请他老人家另想他法。”连环刀的汉子硬生生接住圣姥姥一杖,只觉血气翻涌,喉头黑甜,却仍凭着一股气匆匆吩咐。

  那年轻汉子眼见风头不对,也不敢逞强,急使轻功应下山而去。

  “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圣姥姥又加了二分力,逼得那汉子口喷鲜血,饮恨卧地。

  她瞧也不瞧一眼,追着那年轻汉子而去。

  对水当当而言,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赶尽杀绝偶尔也是一种慈悲。

  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一旦犯了她,即便天涯水湄,她也会讨回她自认该得到的公道。

  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明教天、地、风、雷四门的门主才迟缓而至。

  苦头陀丁厨站在最前头望着教众自动自发的检视地上的狼藉情况,愠然不语。

  既然四川唐门的人都能混进他明教内,难保其中没有自许为正义卫道之士的白道人物。

  “雷门主。”

  一个鹰眉阔方眼,紫瞠脸的老者应声而出。

  “这里就留给你们处理,我去助姥姥一臂之力。”

  “是!”

  丁厨身上虽然披着沉重累赘的精钢练铁,但只见他乌袍一揿,人如疾光射出,一眨眼已在十丈外。

  丁厨的动作快,可他没快过圣姥姥,她凭恃对地形了若指掌,不消半刻钟便已看见那年轻人的玄袍。

  她纵跳自如之际,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匣,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一道银光迅疾破空追向那年轻人洞门大开的背。

  她是魔教人,不兴伦理道德那套自欺欺人的道理,在弱肉强食的武林打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那急急报讯的菜鸟,自就是非死不可。

  她身肩复兴明教的重责大任,在好不容易养生歇息了许多年,元气逐渐恢复的时候,岂容别人来搞破坏?

  就算一丁点的险她也冒不起,赶尽杀绝是永绝后患的唯一方法。

  她的诸葛弩从来万无一失,可是今夜却蓦然失效了。只见那道银光“叮”的一声,似被什么东西截落,不但没朝敌人背后招呼去,反而钉进山壁,溅出火花来。

  圣姥姥微凛。“谁敢出手管我家闲事。”止下了步伐。

  “得饶人处且饶人。”一个清朗又带磁性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是哪个吃饱撑着没事干,又不分青红皂白的道上朋友?出来!”

  这地方是段陡长的狭谷,要藏身并不容易。

  “我就在这里,你没瞧见吗?”被天狗吃了的月光下,陡见山壁上俏俊地伫立一个飘逸清俊的人影。

  “姥姥我没空理你,闪一边去,别坏了我的事。”多延迟一分,她想追到唐门人的胜算就少了一分。

  “老人家好大火气,对方已落荒而逃,您何苦不给人留点余地?”

  “你要我乖乖引颈就戳?小伙子,你可知我追的人是谁?是非黑白不分就想强出头是武林人的大忌,你懂不懂?”她厉声道。

  “四川唐门的门主唐子衣与我有一面之缘,这不算强出头吧?”他口气不疾不徐,全无火气。

  唐门虽以暗器驰名江湖,倒也不是宵小之辈,到了唐子衣手中更是发扬光大,是以他才出手横阻。

  “原来是一丘之貉。”夜光中见不到圣姥姥的表情。“划下道子来,咱们速战速决,姥姥没时间陪你蘑菇废话。”

  那清癯的人影移了出来。

  他是特殊的,一件虽旧却是上好丝缎外加貂毛织就的斗篷遮住他大半身躯,平底快靴,一身绝黑,犹如鬼魅,油光漆亮的发搭在肩上,笠帽掩去面孔,一管横笛抱胸,姿态优雅闲适,浑身却散发出饱经世故和洞烛世事的犀利气质来。

  “唐门门主御下甚严,他为人谨慎,在江湖上的风评也不差,何独老人家对他痛陈若此?”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更加引人注意。

  “我可不只独对唐门人感冒,是他们做了令人不齿的龌龊事,自该付出代价。”她对所谓的名门正派殊无好感,名声愈是响亮,她心底的反感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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