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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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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穹苍苦笑,放软了紧绷的线条。 是啊,是啊,不能逼,都到这节骨眼了,他的小喜儿总有一天会认得他、认得所有人的。他心中的颓丧和惆怅只能自己吞咽…… “这里有鱼在游。”她用指腹轻点项穹苍眼角的沧桑,表情温润如水。 “夫君,你老了。”项穹苍眨眼,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他虎目有泪。滚着、烫着,接着肆无忌惮地掉了出来。 他把脸蹭着喜儿的手掌心,开始哭得像个孩子…… 芍药捂着眼带着侍女离开,把这一块天地留给这对苦难夫妻,这里不需要她了,真好、真好。 金黄的栗子树掉了一地的残骸,家丁们扫也扫不完的果壳,这些都是栗子树上松鼠们的杰作。除了努力储备过冬粮食,太过诱人的食物总要忍不住拿来磨练大大的门牙。 拿着斗篷过来的项穹苍就见喜儿专注地瞧着那些浑身蓬松的松鼠,他故意加重脚步,也把斗篷往她肩膀上披。“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它们在找食物过冬了。”喜儿感觉到肩膀传来的暖意,指着叽叽叫还甩尾的鼠辈们。” 项穹苍用手背碰触着她让风刮得有些泛红,却也气色明显变好的脸蛋。深思了下说:“冬天要来了,你想家吗? 她犹豫了下,点头。 “想家,我们就回家。”他说得理所当然。 “真的可以?”有人不敢相信。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家里的那些人可想念你想念得很,大家都巴不得王妃能早日回府呢。”别人的金窝银窝再舒适,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好。 不敢随便搬动喜儿,一来是因为她的身子还不适合移动,二来,项穹苍不以为她会想回王府。 曾经,他总是把一个家丢给她,最后还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她最需要人保护的时候他从来不在,当年水涝的时候是这样,这次,生死交关又是这样,他有什么资格要她回去那个没给过她快乐,只给她无尽责任和辛苦的王府? 在这里,厉勍晓的慷慨显而易见,吃穿用度,银两开支绝对比照国舅爷府的待遇,甚至只有更好不会更差。 他看得出来喜儿在这里很舒服,很自在。 “我让人好好把寝房整理整理,我们不日就搬回去好吗?” 来喜儿欲言又止,但看着项穹苍渴盼的眼神,什么都不说了。 “喜儿?” 她伸手摸着项穹苍的脸,那么轻柔又仔细,却说:“你也搬个凳子来坐,这里很凉,好像什么烦恼的事情都不会有,陪我啦,快点去搬。” “喜儿,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的丈夫,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哪用得着你来吩咐?”她俏皮地瘪嘴。 她──都死过一回的人了。 难道她的夫君不晓得这世间已经没有正靖王妃这个人? 阎王府走过一遭,更知道要珍惜眼前人,她真的很爱他,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爱别人像爱身边这男子那样地倾尽全身力气。 爱有很多形式,譬如说,走开。 一个不能替夫家生下子息的女人,是该被休离的。 鹏哥不会休离她,那么,她自己来吧。 确定喜儿已经睡下,项穹苍快马回到王府。 没让门僮通报,只要人把马牵去马厩,自己徙步回到空荡荡的寝房。 房间是冷的,盆火是熄灭的,他就着夜色独自坐下,大大的房间里只有月色溅荡进来。 “王妃?夫人?是夫人回来了吗?”外房有了声响,睡眼惺松发蓬松的宁馨和平安掌着灯探进头。 一看见来人居然是王爷,她们连忙行礼。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 “回王爷的话,我们本来睡下了,听见内房有声音……以为、以为是夫人回来。” 一个负责回话,一个赶紧把寝房里的灯一一点亮,也倒了火盆,赶紧加炭什么的,忙碌了起来。 黑暗被驱逐,项穹苍这才注意到一旁小几上摆着一样事物。 他好奇地拿起来。 “这是……罗盘,家里怎么有这东西?” “这是奴婢跟夫人那天出门去胡市买的,后来太监公公匆匆来宣夫人进宫,夫人就随手放在那,夫人还吩咐了说不要收,等她回来还要瞧个仔细的,谁知道……一去就没回来了。”宁馨说到这语带哽咽,别过头去擦眼泪。 “是这样啊。”摩挲着光滑的表面,他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这些年他常常忙得不见人影,喜儿,很寂寞吧。 他是给了她不虞匮乏的丰富物质生活,可是,却甚少关心她在这座府邸过得幸福快乐吗?她的心事都是向谁说去的? 一定不是他。 他想得心神默忽,两个小丫头做完了本分的事也不敢走开,只能在一旁看着这很久不见的主子一下笑,一下皱眉头,一下深思。 就这时候,大庆披着衣裳,扎头扎脸地喊着王爷跑进来,看见这光景,进退都不对,一个趔趄差点楂上门板。 “大庆。”项穹苍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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