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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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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省得,啊,我还没问师父,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北上,我去去就回来。”她溜下案桌,趿上绣鞋,撒开腿就出了房时的房门。 门拢上的一刹那,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 命运的齿轮要开始运转了吗?上辈子她和爹娘返京是她十三岁的事情,这回,却提前了。 终于,要看见那些令人糟心的人事了吗?刻骨铭心的悲伤和耻辱…… 她的眼神转为坚毅和阴翳。 她来到肖不害的住处。 这两年,为了授课方便,肖不害以护院的名头搬来房府外院,但仍不肯让房荇行拜师礼,他常唠叨,“一个官家小姐要拜了我这师父,就成了下九流的江湖人,名声有碍,学的把式就充作健身,其它与我无关。” 师门规矩,不拜师不收徒,不许传授武艺,但他已是破例行事,将房荇视为徒儿看待。 只是他说他的,房荇和房府全家仍旧将他视为长辈,也谨守师礼,没有半分怠慢。 一看见房荇,他醉意醺然的笑着。“小丫头,一路顺风。”竟是早已知道他们要北上的消息了。 房荇施礼跪拜,“师父不愿一道吗?” “跪什么跪,读书人就是讨厌,见面就一堆虚礼,搞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要跟你们去了京城憋也憋死了。”肖不害咳了声,扭头当作没看见。 “师父,您要多保重,别再把自己泡在酒缸子里,天凉要穿衣,有事一定要给徒儿送信。” “呸,当我七老八十了吗?”说着将一个盒子扔给房荇。 她慌忙接了,触手有些沉甸甸的,“这是?” “遇到为难事的时候,拿着去汇通天下钱庄。” 房荇没有再问,忙躬身施礼。 这次肖不害也不躲了,“走吧、走吧。” “师父。”她欲言又止。 肖不害跳得老远,一直摆手。“别哭鼻子,我不喜欢这个。” 房荇笑,离愁淡了些。“有些话徒儿知道不该说……可倘若师父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在,就去寻她吧,也好过一辈子都被困住。” 她双脚并拢,双手迭放在身前,目光灼灼的看着肖不害。 他像挨了记闷棍,瞪着她瞧的眼缩了下。 “你……胡说些什么?”他声音粗嗄,像困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天天天天,日复一日,师父只要醉酒,口中总是喃喃低语,强挤出来的字句,嘶哑酸涩,连呼吸吐纳都溢满苦涩。 这两年听下来,她都倒背如流了。 肖不害乱糟糟的大胡子彷佛都垂了下来,眼神茫然空洞。 “……而且这首诗后面不是还说了,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只要人还活着,有什么不能的?” 房荇的话像一把火辣辣的刀插进他的肺腑,肖不害怔了怔,忽然放肆大笑,“肖不害、肖不害你真是个蠢的,这种事居然要一个丫头片子来说……说的好,说的好,丫头,我要能寻到你师母,必去京城寻你!” “一定!”她欢喜得很。 “一定!”两人击掌。 这世间,每个人都背负着不同的悲伤和过去,得到什么也失去什么,有些人随着命运摆布,草草过完一生,有的人知道要争取……会不会得到甜美的果实?命运可违不可违?后果都无法预料,但什么都不做,只能随波逐流,那绝对不是这一世的她想要的。 一层秋雨,一层凉,似乎是一眨眼,人们就换上了夹衣。 九月初江水湍急,河道上往来的大小船只,逆流顺游,竟是川流不息。 乘船的新鲜劲在几天过后就变得索然无味了,甲板上风大,吹得人头疼,船舱内闷,于是房时开始给房荇讲些族里的事情。 父亲外放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记忆,年幼在房家大宅和那些族亲长辈、同龄堂兄弟妹们的生活,多少还有一些印象,但毕竟是旧时的记忆,这些年就不知道那些叔伯们有没有增添新的姨娘还是弟妹们了。 族人呐,爹娘一死,只顾着瓜分房产宅地,那些吃人的亲族…… 前世,她不止躲在家人的后面,还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别说族里人,就连父亲的几房兄弟都认不全。 她从房时口中得知,房府虽是汝安房氏旁支,却是世代簪缨的文官世家,人才辈出,不追溯既往,就父亲这一代,五兄弟有四个是朝廷命官,上至四品大员,下至父亲这七品县令,只有老四高不成低不就,在家闲晃度日。 可是,什么诗礼传家,什么世家大族,表面风光的紧,事实还不就那回事,你若好时,人人捧着,若是跌了一跤,恨不得落井下石,人人来踩你一脚,什么是亲人?也就真正围绕在她身边这几个人而已。 她飘忽的听着,心中自有打算。 五日后,秋雨蒙蒙中船靠岸,熙熙攘攘的码头上人声鼎沸,久居江南,说得一口吴侬软语的他们,这会儿听着满耳的京腔京韵,十分新鲜。 房府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那,瘦瘦的管事一看见他们上岸,忙不迭的小跑过来,躬身施礼,“二老爷您终于是回来了,老夫人自从接到您送的信,就整天盼着。” 房子越闻言也没有特别的喜色,“让人把行李搬上车吧,早点回家,免得母亲记挂。” 那管事倒是利落,不到半晌,马车就已经在回房府的路上了。 在房荇朦胧的印象里,长年吃斋念佛,不管事的房老太太,是个看起来慈祥和蔼的老夫人,虽说是祖父在正妻,也就是父亲的娘亲过世之后的续弦,但是在她未出嫁那几年对她一直还算不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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