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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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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着嘴唇,拼命想抑制哭泣,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的泪忍过了多少个等待的寒暑,又忍过了多少个遭人欺辱的日日月月,现在,她终于哭倒在他宽厚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不能自己…… 他搂住她柔软的身子,跪下来,用尽全身的力量紧紧地拥抱她,好像要把她纤弱的身子都揉进他宽厚的胸膛里一样。 她则无力地攀在他怀中,崩溃了…… 如果时间可以停住,杜十娘宁可自己不要倾城倾国的西子容貌,不要让她名满天下的绝世琴技,不要世上的富贵荣华,只要可以随时这样看着他,她便心满意足了。 她微微支起上身,瞅着身边熟睡的男子,鼻头又是一酸。 掷剑在梦中仍然紧蹙着眉头,手臂缠绕在她的腰身上,收得紧紧的。 他也是不安的吧,在梦中都要如此地将她守护。 没想到,他竟然在受到了那样的侮辱以后还会再回来,她又感动又心酸。当年一见倾心的男子,她并不了解,可是仅这一份执着与不弃,上天曾经厚待过她啊! 昨夜,她深受触动,悲泣得不能自己。整夜,他就一直温柔地抚慰她,不曾放手。 他的情深意重,矢志不渝,只会令她更加愧对于他,更加无法面对他啊! 只有在此刻,她才会让自己完全放松地只属于他一个人。她的目光从他英俊的五官慢慢下移,直到古铜色强健的胸膛。 英俊、强壮、年轻有为……这就是她的未婚夫,她深爱的未婚夫! 她感到眼泪又快要流出来了,只好慢慢深深地吸气,重又伏在他的肩窝处,感受他温暖的呼吸与体暖。 他的手臂不知不觉间环紧了她的腰,她抬起头,发觉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额前的黑发散落几缕,越发显得精神焕发。 “你醒了多久了?”她轻声问。 够久了,久到她的叹息、她的眼泪和她忍不住的触摸都一一感受,无一遗落。 “刚刚醒。”他微笑着看她慌张间来不及伪装的表情和脂粉不施的小脸。 她看起来比昨晚在烛下的气色要差得多。脸颊两侧消瘦,下颌尖尖的,衬得眼睛更大了,眼睛的颜色也更深幽了。在刚刚偷眼望去时,那里面笼罩着一层厚重的忧郁与悲伤,是历经沧桑的结果。 他挪动身子,半靠在床头上,露出胸前一大片结实又强壮的肌肉。她默默靠过去,依偎在上面,数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十娘,”他轻柔地说,深怕又把她逼回到刻意伪装的外衣里去,“我很高兴你一直没有忘记我,这几年我对你的思念几乎要把我逼疯了。” 她不语。 她要享受这份短暂的渴望已久的幸福,而不愿再重温噩梦一样的过去和梦醒之后必须面对的现实。 他只是轻吻着她的黑发,抚慰她瑟瑟发抖的身子。 她累了,她倦了,她浑身千疮百孔,她满身是血是泪,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有很多困难要他分担,有很多苦处要他理解,还有更多更多的恋念要大声地泣出来…… 他感到怀中的娇躯猛然一收缩,正在惊愕中,她已经撑起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少了她的热度,似乎连生命都变得空荡荡的。 她呆呆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赤裸的胸前挂着的金玉剑鞘。金亮亮的剑鞘上,交缠着白玉,镶着几颗宝石。 曾经十分熟悉,曾经殷切地盼望过的金玉剑的剑鞘,就这样赫赫然出现在她的跟前,划亮了她的瞳眸,也划醒了她的理智,迫走了她迷失的真情。 她慢慢抬起头,方才还渴望得到安慰和爱情的神态换上了轻佻和冷若冰霜。 他失望地看着她,她又把杜微锁起来,变成名妓杜十娘了。 “公于想要如何度过这春日呢?”杜十娘端起一杯飘着袅袅香韵的茶杯翩然进入雅阁,殷勤地看掷剑接过举在唇边。她刻意忽视掉他的失落与压抑,依然用柔柔媚媚的嗓音问他,“不如出去踏春如何?” 茶气氤氲着,茶香味弥漫在雅阁,让掷剑的心情平和安静了许多,他仔细观察艳妆脂粉的杜十娘,可惜已寻不到一丝一毫迷失的神色。她的行为举止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与昨夜判若两人。 他思忖了一下,寻欢作乐的事情对他来说陌生得很。想起初见面的时候,她曾经弹过瑶琴。“我想听你的乐声。” “听君差遣。”她掩袖轻笑,转身取过一只琵琶,坐在一只凳上,当心一划,泉水叮当。 舒缓懈怠的乐声在雅阁内轻颤回旋。 她低眉,任清脆飞扬的声音飘洒闪烁。 她信手的挑拨令春日当头、摆设脱俗的雅阁顿时化成了仙烟弥蔓的飘渺仙境。她优美地侧坐当中,长裙拖地,怀抱琵琶,楚楚的风姿更如虚无缥缈的美妙幻境中最勾人神魄的仙子一般。 掷剑专注地看着她的弹奏。 他那种沉默却热切的眼神,让她轻轻地颤栗了一下。她害怕那样的眼神,那会令她的精神瓦解,会令她卸掉全身的伪装和包袱,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陷进更深的热切与温柔当中,就像昨夜一样。 随着她的颤栗与移神,她的心绪更加紊乱了,琵琶声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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