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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他好脾气地想解释。

  相形之下,她真像个不折不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她所有的怒气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十岁。

  罢了,算了,什么都别再说了。

  他不会懂的。

  他已经自由自在太久,又如何能想像那种强烈地爱著一个人,想要守著一个人的心情?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相情愿。

  她爱上了他,而他要她,可是兜了一大图后,这才恍然发现彼此根本不适合。或许他们本来就在不同的时空中,强求也只能获得短暂的交会,注定还是要各自向左走、向右走。 

  曼楼脑海突然闪过《红楼梦》中的一阙词——

  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缘分是最奇妙的东西,花朵在枝头绽放是缘,蜷然凋零也是缘,没有人不爱春花娇艳怒放时的美丽,也没有人阻止得了春尽花落飘零时的凄迷。

  也许,这就是最凄艳最美好的结束。

  在他们还没有真的恶言相向前,还保有一切美丽的回忆前。

  “飞谚。”她低喟一声,轻轻地伸出手,指尖轻触他因忧心而蹙紧的眉宇,“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还没有准备好爱上一个人,是不是?”

  飞谚深深震颤了,黑眸怔怔地盯著她,“曼楼……”

  “我爱你。”她低声道,在这一瞬间彻底了解了,幸福并非抢夺强求而来的,如果爱情真的要降临,单单凭一个眼底眉梢的交会就深植入心了。

  小丰和炊雪的幸运,就在于她们勇于追求一份真正属于她们的幸福,所以无论用尽何种手段,爱情一定会如熟透的苹果般落入她们怀里。

  她们的男人一定会深深爱著她们,就像花与蝶,风与风筝那样互相渴望需要著牵引著。

  但是她和他不同,他是天空的飞鹰,她却只是小小池里的一条鱼,鱼要如何与鹰相伴并行翱翔呢?

  “曼楼,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脏重重撞击著胸口,脉搏狂悸,汹涌的热浪在血液中狂奔流窜……他深深为她的告白而震撼,可是他却无法给予相同的回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狂歌又想痛哭?也许是因为她眼底绝望又凄美的泪水,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分不清奔腾在胸口的感情是什么。

  他生性谨慎,任何未曾清楚明白分辨过的情感怎可随便诉诸于口?

  一旦说了,就是要负责到底一生一世的。

  “你不用说什么。”曼楼长长的睫毛低垂著,掩住了眼底最后一丝的希望化成灰烬。“你是心理医生,应该很了解现在我们俩并不适合再谈下去了,最好还是分开来……冷静一下。”

  “那么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他沙哑地开口。

  她背脊掠过一阵栗然,哽咽地微笑,“不用了,想找一个人,只要有心就可以找得到。如果不想见一个人,就算送到眼前仍可视而不见。”

  “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就是太有责任感了,所以才不希望随便许下自己不能遵守的诺言。”

  “曼楼……”此刻飞谚内心的震动远比方才强烈更甚,她竟然这么懂得他。“我很抱歉。”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振作起来,挤出一朵微笑。“你可以先离开吗?我想要换衣服。”

  “不要走。”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绝望而喑剩哑。

  曼楼缓缓抬起头,只是给了他一抹脆弱而清丽的笑容。

  他颓然地吐了一口长气,脚步沉重地转身下楼。

  该死的!杨飞谚,威尔·杨,你到底想怎么样?做点什么事啊你!你难道要眼睁睁看著她离开,走出你的生命吗?

  飞谚满眼痛楚地看著她眼眶红红地拎著行李箱走下来,胃像在刹那间被人痛踢了一脚。

  她哭了……

  “我开车送你。”他哑声开口。

  曼楼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打过电话给村长了。”

  “让我送你。”他大步向前,霸道地坚持。

  “飞谚,这次听我的,好吗?”她同样坚持。

  他伸手过去夺行李的动作蓦地一顿,心脏像是被狠狠鞭了一记。

  “我不会忘记你的。”她踮高脚尖,在他颊边落下蝴蝶掠过般的一吻。

  飞谚不敢动弹,也完全无法动弹,深恐自己稍稍一动,就会忍不住将她抓进怀里,永远也不放开。

  但是他该死的不能!

  他就这样浑身僵硬紧绷地目送著她纤瘦孤寂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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