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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事出突然,我也只能将计就计呀!”她抬头对着他笑,笑容很清甜娇憨,偏配上那黑紫肿胀的左颊,看得他一颗心都抽痛了。“哥哥放心,往后不会了,这不是、不是……活儿还不纯熟,一时失策吗?”

  “你——”他一时气结。

  可对上她巧笑嫣然卖乖讨好的模样儿,明明看着有说不出的凄惨可怜,但她的笑容还是那般朝气蓬勃生气盎然,仿佛能驱尽这世上所有乌云阴霾……

  “其实小九没有哥哥想的那般单纯善良好欺负,小九……已经变成坏人了。”

  她虽然笑着,神色却有一丝黯然,“从知道姨娘是怎么被害死的那一日起,我就没想过要放过平庆伯府里的凶手……不管她是谁,不管身分多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哪怕倾尽所有,我都要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容如花大可下一剂毒,神不知鬼不觉就让嫡母死去,可杀人不过是最简单粗暴的报仇法子,自己要的是嫡母失去她想紧紧抓住的一切——那些助长她的暴虐和贪婪,致使她可以恣意妄为,多年来伤害残杀无辜之人的权势、富贵、地位,甚至是野心。

  未来帝王的岳母,绝不能是她!

  况且……她知道平庆伯府也是最好的突破口。

  “你不用倾尽所有。”计环琅低头凝视着她,“只要是你想要的,阿琅哥哥都会助你完成,可我不许你再用这劳什子苦肉计,你要是再敢让你自己掉一根头发,我就——”

  她吞了口口水,有些腼眺地小声问:“就、就怎样?”

  “就一夜灭了平庆伯府,”他危险地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然后押你回去洞、房!”

  容如花小脸霎时红透如五月榴花,傻了懵了大半天,才结结巴巴道:“阿琅哥哥,你……你……不能……

  我……那个……”

  “我能不能,你试试?”他凤眼微挑,笑意里说不出地魅惑撩人。

  她心脏跳得快从嘴巴蹦出来了,整个人往后退了退,想逃出他的怀抱,却在下一 刻又被拖回了他胸前,大掌牢牢地箍住她的后脑勺,不允她闪避移动。

  “别动,听我说!”计环琅霸气地宣告,眸底浮动着宠爱的光芒。

  她、她倒是想动来着,可也得动得了呀……谁看过蚂蚁可以摇大树的?

  “大后日的寿宴,我会来。”

  ——咦?

  “阿琅哥哥?”她疑惑,想抬头却又被压了回去,只得继续贴靠在他温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听话。”他低沉好听的嗓音总是带着深深的蛊惑力,她只觉心跳得好快好快,小巧的耳畔阵阵酥麻。

  “还有,大后日的寿宴上,阿琅哥哥给你送一份大礼……”

  她整个人晕陶陶的,险些听不清楚接下来他贴附在她耳畔浅笑呢喃的内容。

  第七章

  昔吴国武库之中,兵刀铁器,俱被食尽,而封署依然。
  王令检其库穴,猎得双兔,一白一黄,杀之,开其腹,而有铁胆肾,方知兵之铁为兔所食。
  王乃召其剑工,令铸其胆肾为剑,一雌一雄。
  号“干将”者雄,号“莫邪”者雌。
  其剑可以切金断犀,王深宝之,遂霸其国。
  ——晋·王嘉《拾遗记卷十》

  大后日便是婆母的寿宴,平庆伯夫人原还想在寿宴上来上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一扫婆母近些时日来对她传出苛待庶女风声的不满。

  可容如兰的一时冲动毁了她的盘算,不过容如兰总算懂事,回郑府后隔天便命人送来了上好的“凝玉膏”,还有一副金钗翠钿头面。

  容如花收到了凝玉膏和头面后,自是感恩戴德地谢过了,然而在田妈妈怂恿她赶紧将金钗翠钿戴上的当儿,她只是受宠若惊地道:“这……这太美也太珍贵了,平日价的,小九怎么敢配戴?”

  田妈妈笑呵呵地道:“这是三姑奶奶的一片心意,哪里有什么敢不敢、配不配的?依老奴说呀,明日老祖宗寿宴上,小九姑子戴上这副头面正正好,您不知道,老祖宗就是喜欢看小姑子们打扮得鲜艳好看呢!”

  她指尖留恋地抚过做工精致的金钗,小小声道,“可是……这金钗真的太贵重了。”

  田妈妈暗暗鄙夷了一眼,真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就这么决定了,明日老奴就帮您好好儿打扮打扮,也在老祖宗面前讨个彩头呀!”田妈妈不由分说地把匣子收进了雕花斗柜里,随即转过头来,迫不及待挖了一大坨清香扑鼻的药膏涂在她瘀青的左颊上。“这凝玉膏可是好东西,消肿化瘀,养颜润肤最有奇效了,小九姑子用上两日,颊上那痕子就瞧不见了。”

  “谢谢妈妈,又让妈妈费心了。”她感激道。

  田妈妈面上笑容可掏,略有些混浊的老眼掠过一丝讽刺。

  敷上了厚厚一层凝玉膏,再贴上了一层纱绢保护,容如花见田妈妈隐约松了口气,不禁有些好笑。

  也就是容如兰才会出这些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可以想见这些年来平庆伯夫人替这个宝贝娇女收拾了多少残局。

  “妈妈,那汤药好苦,我能不喝吗?”她脸上满是信任,有些不好意思地撒娇央求道,“我已经好多了。”

  “不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哪里能说不喝就不喝的?”田妈妈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要是给夫人知道了,定会责怪老奴没有好好服侍您的。”

  “那我喝完药以后,可以出院子走走透透气儿吗?”她赶在田妈妈阻止前又道:“冠玉侯府样样都好,可对小九来说,这伯府才是我的家呀,我、我好想念这儿的一草一木,还有我姨娘当初住的院子……我能再去看一眼吗?”

  田妈妈神情微变,脸色有些不好看,勉强笑道:“等您养好了身子再走走逛逛也不迟哪,伯府总在这儿,又不是会长脚跑了,不急的。”

  “我知道我姨娘当时住的院子必定是已经换人住了,可、可我还是想去看看,就算隔着院门瞄上一瞄,留个念想也好……”她眼圈儿红了,泪珠滚动要掉不掉的。

  “现今那院子已经改名儿叫‘静平轩’,是二郎君的寝堂。”田妈妈也不敢阻拦太过,省得她看出异状。

  “这无缘无故的,也不好去打扰二郎君,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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