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蔡小雀 > 君王没尺度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十八 | |
|
|
留下来吗? 理所当然接受他的好,名正言顺做他的女人,从此是一国贵妃,却也是他众多妃嫔中的一个,然后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受他爱宠到渐渐门庭冷落马稀,夜夜倚笼独坐到天明。难道她在阿娘身上,还看不足吗? 不,她独孤旦发过誓,这一生不再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谁手上,再不任人喜恶、随意宰割。 她眼底的羞怯喜色消褪无踪,起而你之的是一抹怅然和清明,眸光歉然地回望着他。 “你是很好很好的,可我们注定走的是不同的路。” 他刚毅庞有些苍白,随即霸气汹汹地道:“为什么不?难道孤配不起你吗?” “主公乃堂堂一国君王,是民女蒲柳之姿,鄙颜不堪高攀。”她叹了一口气。 “说些孤能信的。”他紧紧盯着她,眸光锐利危险如悍兽。 她不自禁瑟缩地后退了一步。 他气闷得厉害,却又怕她当真被自己吓着了,只得强抑下狂怒气恼的心绪,深深吸口气,道:“你说,坦白说,孤听着!” “我不想把毕生生命浪费在同女人争风喝醋斗个你死我活上。”沉默良久,独孤旦终于抬起头来,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朗声道。 “再喜欢也没用,何况你我之间,也还不到痴缠的地步,何不就此桥归桥路归路,您继续您的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我去挣我的金山银山,做个庸俗却有钱得要命的奸商。” 况且,她独孤旦还没悲哀落魄到得去抢独孤窈的男人! “孤在你心里就是个耽溺女色的昏君?”他刻意忽略她那句“你我之间还不到痴缠的地步”所带来的椎心刺痛感,强迫自己专注在她说出的其他理由上。“还有,你要金山银山,孤也都能给你!” 高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疯魔了般,偏偏对这个狠心无情的小人儿舍不下?那些馆俞……肯定是那些馆俞里被下了什么咒! 她望着他愤怒却掩不住一丝脆弱受伤的目光,心下蓦然一疼,有种奇异的怜惜和不舍,在胸口酸酸楚楚地荡漾开来。 独孤旦眼眶湿了,生平首次感到慌乱无助迷茫。 “对不住。”她嗓音轻颤。“你,当真这般厌孤?!” 她想解释,却知道再多苍白的言词也于现实无用,于是黯然了。 高壑狠狠地瞪视着她,死命压抑下那宛若被人用力拧握住心脏的阵阵剧痛撕裂感。 好,真好,人说世上薄幸皆男儿,谁知道还有更铁石心肠的?他今日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所以,都是孤一相情愿。”他涩涩地笑了起来,自我嘲讽地道:“罢了,孤堂堂一国君王,要什么美人没有?再苦苦相求相逼,简直是堕了我男儿的大好尊严。” 她呼吸间阵阵抽疼,眸底的酸涩灼热更深,却是掩饰地低下头去,轻轻道:“谢你成全。” “孤立时命人送你出宫。”他脸色紧绷如石,眼神冰冷,负着手背过身去,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高壑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这般窝囊难堪过! 他就像是被美色所迷的傻子,蠢得一次又一次被打脸犹不醒悟。 这些时日来他所做的癫狂昏乱之举,几乎无异于那个他平生最恨的先皇一迷恋魏国先后至死不悔,搅得北齐几乎倾覆,最后弃国舍家遁入空门,把一大烂摊子丢给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儿。 幸好,幸好他尚存一丝尊严与理智,幸好她还称不上是祸国红颜! 也许,他还得庆幸她无情地拒了他,省得他日后为她做出更多疯狂可笑的昏君之举。 独孤旦惘然地望着他背对着的孤寂清冷身影,在这一瞬,两人的距离终是回归到了本该隔开的千山万里远。 他的好,他的温暖,她的心动,她的惶惶,都停止在这一步。 无须害怕日后必将面临的恩爱两断,彼此生怨…… 这样,就好。 “您,保重。”她低下头,掩去了眸底那一滴莹然的泪意,默默地拾步离去。待那轻缓细啐的脚步声去远了,高壑挺拔的身躯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般,微微一晃。 “主公?”飞白再忍不住,闪身膝跪,忿忿道:“那女子如此心硬,如何值当主公待她一腔情意?” “是孤自误了。”他苦涩地自嘲道,“她早已说过,宁为奸商不做人妾,总不能逼着人家跟孤疯魔到一处了?!” “那女子,会后悔的。”飞白为自家睥睨傲世的主公深感不值。 “不得对她无礼。”高壑深吸了口气,脸上最后一丝疲色收拾一净,又恢复了惯常的威严冷肃。“命人多备金帛良药予她,送至宫外后,便任她自由吧!” “……诺。”飞白再不甘愿也只得从命。 一日复一日,一夕复一朝。 颜色改平常,精神自损消。 胸中怀汤火,变化故相招。 万事无穷极,知谋若不饶。 但恐须臾间,魂气随风飘。 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 ——曹魏·陈留阮籍《咏怀诗三十三》 终于,又是孤独一人了。 独孤旦换上最朴素的宫衫,看着沉重的铜浇铁铸宫门缓缓在她面前关闭,将他和她之间,正式隔开了两个世界。 她脚边有着一只精致的鎏金小匣子,里头是气虎虎的伢置放进去的一百枚金叶子和数瓶宫中良药,甚至还有一张北齐的正式路引。 他,什么都替她着想到了。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