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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她心头说不出是迷惑是怅然,是释然还是悲伤,可,他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独孤旦连续好几日都心神不宁,却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在挂念他。

  可是,他自那日后再不见踪影了。

  也对,堂堂一国君王在她屋外守了整整五十九日,换来的却是她冷情的拒绝催赶,不说他是雄霸半边天的北齐君王,就是一寻常郎君,恐怕也觉尊严扫地,此生再不想见她这不识好歹的女子—眼吧?

  这天晌午,虎子自外头回来后便心事重重地在她跟前蹭来蹭去,几番欲言又止。

  “姐姐,那个……”

  “若你是想为主公做说客,那就免了。”她面不改色地道。

  虎子一时噎住,半天后忍不住挠起头来,迟疑道:“可……主公病得很重……”

  独孤旦心一紧,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你说什么?”

  “主公——”虎子眼色一喜。

  没想到独孤旦却立时回过神来,松开了手,低头继续翻看起面前的记帐锦帛,口气淡然如故。“那也好,他就能早些回北齐养病,不用再耗在这儿浪费辰光了。”

  “姐姐!”虎子傻眼了,一急之下不由大吼出声。“你怎能这样啊?”

  她小脸沉了下来。“虎副将还是护送主公回北齐吧!”

  虎子霎时噤若寒蝉,缩头缩脑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要是当真惹恼了姐姐,她现下腰缠万贯,挥一挥衣袖立马就能走得不见影儿,到时候累得主公还得满天下去追娘子,那他可就成了北齐的大罪人了。

  “唉……”虎子只得垂头丧气满脸悲惨地望着她。

  独孤旦却依然不为所动,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心窝子酸楚绞拧得厉害,每吸一口气都是忐忑煎熬。

  不是说身子已经好些了吗?都能千里迢迢从北齐追到南齐来了,内伤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他可是金尊玉贵的帝王,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可是那天她近看他,他气色确实极为不好,脸色苍白得像是大病未愈之人,而且他还在她屋外守了五十九天,还淋了一场冰寒澈骨的雪雨……

  那天,他落在她额际的唇瓣冰冷,而且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厚厚的黑貂大氅空空落落地挂在他消瘦的骨架子上,看起来让人忍不住……鼻酸。

  “虎子,你叫飞白把他打昏扛回北齐。”她再难抑烦躁地抬起头,冷声道:“他脑子糊涂了,你们这些做臣子的也由着他胡闹吗?主公乃北齐的主心骨,要有什么闪失,谁当得起?”

  虎子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可他也很无奈啊,暗暗嘀咕道:“我们肯劝,也要主公肯听啊,这世上除了姐姐之外,还有谁说的话他听得进的?”

  独孤旦登时语塞,随即心烦意乱地站了起来,抓起记帐锦帛就往外走。

  “我巡店去了。总之往后别再来同我说这些瞎七八糟的,吵人!”

  半个时辰后——

  “咳咳咳咳……”

  在虎绣庄不远处的这处广宅里,有个高大萧索的身影倒卧床上,背对着房门和众人,咳得声嘶力竭。

  飞白和三大宗师及虎子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家主公,一旁煎好的药汤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他们和几名随行的老太医全直挺挺跪在榻前求主公龙体为重,可跪了大半天,却怎么也求不来主公喝上那么一口半口的药。

  半晌后,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背影终于稍止了喘咳,闷闷地问:“她,真的还是不愿来瞧孤吗?”

  办事不力的虎子头垂得低低的,都快羞愧得在地上挖洞躲进去了。

  呜,主公,都是虎子没本事……

  飞白听着主公嗓音里那藏也藏不住的苦闷幽怨意味,嘴角不由抽了抽。

  敢情,自家主公是趁病撒娇、想藉机拐妻来着?

  飞白默默替自己和无辜的太医们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主公,这招对正在气头上的主子娘娘无效吧?”

  高壑的背影一僵,随即气呼呼地裹被滚进床榻深处,连半声咳嗽声也不爽哼给他们听了。

  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一个个都不知道他这心都快被摧折苦熬干了,不帮忙想法子便罢,还来捅他刀是什么存心?

  可怜素来威猛无匹的北齐帝在“病榻”上傲娇了三天,最后还是只得乖乖地坐起身,皱着浓眉苦着脸灌下了苦死人的药汤,决心速速养好伤,早早把娇妻追回来才是王道。

  夜深人静。

  独孤旦凭窗望着外头静静飘落着雪花的夜色,神情恍惚,心思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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