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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心里最理想、最有气质的女子要食不言,寝不语,笑不露齿,立不摇裙,这才称得上是古人所谓的“幽娴贞静”,也一直以找寻到这样的良妻对象为目标,但是像杏儿这种大剌剌,没心眼儿,毫不矫揉造作的小姑娘好像也不错。

  他可以很轻易就联想到他俩快乐地坐在高高的树上聊天、啃烧鸡,被对方逗得哈哈大笑。

  他的脸上不自觉浮起了傻笑。

  你的愿望不是考上状元,娶个温柔贤淑好老婆吗?他笑到一半又被自己脑子里的警告声重重敲醒了过来。

  对呀!他究竟在想什么?进京赶考,高中状元,然后娶个知书达礼,温柔贤淑的书香世家小姐,是他毕生所愿,他怎么可以在跟杏儿“睡了一觉”后就全忘光了呢?

  小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站了起来,不敢再看她沉睡的甜美小脸。

  才不过跟她过了一夜他的脑子就开始打结,要是他俩真的相偕进京,这一路上他不知道还会失控做出什么事来?

  他内心矛盾挣扎了起来,情不自禁又望向她熟睡的小脸。

  “黄姑娘,为免将来咱们的关系变得复杂难解,我们还是别一同上京了。”他低声道,伸手想要替她撩开脸上的发丝,随即又迟疑地缩回并握起拳。“唉,就这样了。”

  他悄然无声地拎起了自己的包袱,犹豫了一下,掏出钱囊放在她的枕边。

  “杏儿,我知道你身上的银两不多,还未到京里盘缠便会用尽……”他温和的低语,“总之出门在外一切小心,就算进了京城天子脚下,也得好好照料自己,知道吗?”

  他真傻,对着一个睡到昏天暗地的小女人自言自语这么久,可是在这一刻,他的关怀全是出自真心的。

  这一份关怀甚至比他自己察觉到的还要多更多。

  小刀拎起包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杏儿真是被自己给气死了!

  “黄杏儿,你是猪转世的啊?怎么会睡到连人都离开你了还不知道?”她气苦地重重槌了大腿一记,眼泪几乎掉下来。

  还有,那个善良过头的傻子把所有的银子都留给她,那么他这一路上该怎么办?餐风宿露过活吗?

  “不对,他是春风寨的三寨主,劫富济贫最拿手了,不至于没银子可用的。”她刚刚吁了口气,随即心又一紧,“但是路上没人照顾他,他会不会又给人骗了,滥用同情心,胡乱打抱不平……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她得去找他,说好了要紧紧跟着他,保护他的。

  而且万一路上又遇着了有人跟他抛媚眼,说不定他就胡里胡涂被人给拐跑了。

  她心急如焚,抓起了包袱和鸳鸯刀,也顾不得吃早饭就冲出了客栈。

  “喂喂喂!姑娘,你还没结帐哪!”掌柜的气喘吁吁追在后头。

  “哎呀!我赶时间。”她头也未回随手就扔了锭银子。

  “谢谢客倌打赏!”掌柜的劈手接住几乎重达二两半的银子,欢天喜地叫道:“客倌有空再来啊!”

  杏儿哪有空搭理他,脚下疾奔如飞,忙着追心上人去了。

  “还是自己一个人赶路清静啊。”

  小刀挽起袖子,顶着烈日赶路,在汗如雨下的同时不断自我安慰。

  为了要体会穷书生进京赶考的心情,所以他当初就没有骑马下山,想靠自己一双腿走到京师,这样才算了不起。

  可是现在走到口干舌燥、脚酸头晕,他又开始后悔了。

  尤其更后悔身边没有个吱吱喳喳作伴的,害他这三十里路走得好无聊。

  前方有座城镇,他猜想那里一定有卖凉茶的……一想到凉茶,他颓靡的精神蓦然大振,脚下步伐也加快了。

  “甜瓜!又大又甜的甜瓜!三枚铜子儿一个,保证又甜又多汁,吃完了还想再吃哟!”卖甜瓜的小贩拉高了嗓子叫卖。

  哇,甜瓜!他差点口水流满地。

  “冰镇酸梅汤,道地柳家的酸梅汤,生津止渴靠这一味,柳家酸甜开胃的酸梅汤呀!”卖酸梅汤的大婶声若洪钟。

  哇,酸梅汤!他头马上又转向,口里迅速分泌大把唾液。

  “豆腐脑儿!”

  不行,他的口水真的快奔流成河了……小刀趁自己还没失态前,缓步走向酸梅汤摊子。

  “大娘,来一碗酸梅汤。”他露出温文有礼的笑容。

  大婶被他英气逼人的一股帅劲惹得心头老鹿乱跳,啊嘴笑着舀了一大碗酸梅汤递给他。

  “来来来,俊哥儿,这碗大婶请你。可怜见的,瞧你满头大汗,一定是热晕了吧?”

  “大婶,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呢?我有……”小刀一摸腰间,脸色蓦然尴尬了起来。“呃,糟了。”

  他把所有银两全留给杏儿,现在已是身无分文。

  “不打紧,大婶说了请你喝,来,要不要我喂你呀?”大婶笑眯了眼,呵呵,好久没见过这等英俊帅气的年轻小伙子了。

  “不、不用了,谢谢您。”他受宠若惊地捧起酸梅汤,大口地一仰而尽,“大婶,您的酸梅汤真好喝——”

  就在这时,一阵吵杂呼喝声由远至近的传来,原本笑咪咪的大婶脸上登时变色,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摊子。

  “大婶,怎么了?”他浓眉微蹙。

  “俊哥儿,快走,猪头柄来了!”

  谁啊?

  小刀眯起黑眸,莫测高深地盯着一伙满身横肉的粗汉子,簇拥着一名凶神恶煞的大胖子沿街砸摊过来。

  “妈的!没交保护费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做买卖?都不想活了吗?”当地的流氓头子猪头柄咬着管水烟,扯开喉咙破口大骂,“阿蛇、阿鼠、阿狼、阿狈、阿狗,统统给我砸!”

  他们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哭爹喊娘的,有抱花瓶逃的,有背瓜菜跑的,有搂字画溜的,还有人忙着捡吓掉了的鞋子……

  小刀眉头攒得更紧,神情寒意慑人。

  “喂!你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杵在这儿干什么?没看我们猪爷来了,还不赶快闪到一边?”阿蛇狐假虎威,完全不把高大的小刀放在眼里,抡着一根粗重的栗木棍就要往他身上砸下去。

  快得眼都来不及眨,阿蛇便抱着血流如注的手掌尖叫痛嚎,上头赫然插了一柄雪亮薄如冰的飞刀!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生的变故惊呆了。

  猪头炳嘴里叼着的水烟管掉了下来,他瞪大铜铃眼,“搞什么鬼?阿蛇,你干什么往自己手上插把刀?”

  “痛死我啦……老大……呜呜……是这小子,这小子有邪术……”阿蛇痛得呼天抢地,“哇……好痛哇……”

  “闭嘴!”猪头炳被他哭得一阵心慌意乱,狠狠地一脚把他踹到旁边,怒目瞪着小刀,“好你个小王八蛋,知不知道阿蛇是我罩着的人,你敢对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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