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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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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帮一位国中生扫描完要租借的小说的冬红,闻声抬头,乌黑及腰的长发也随著她的动作微微轻荡著。 “三姊,听说自言自语是衰老的现象。”她不无担忧。 “我也是这么想。”秋红苦笑,支著下巴叹了一口气,“怎么办?我最近老喜欢自言自语,而且动不动就伤春悲秋,你看我这是什么症状?” “思春期到了。”送走客人,冬红拿过搁在柜台上还没看完的小说继续看。 “喂,跟姊姊讲话有点诚意好不好?还一边看书……难道你看不出我很苦恼吗?”秋红趴在金属椅背上,皱起眉头抗议。 大姊、二姊嫁出国了,就剩下她们两姊妹可以互相谈心商量事情,偏偏小妹是个标准的书蠹虫,一天看书的时间比讲话的时间还多,真是跟她一点都不像。 “我知道你很苦恼,否则也不会连晚饭都没吃就跑来我这里呆坐两个小时。”冬红顶顶眼镜,镜片后的澄澈眸子凝视著姊姊,“好吧,是为了嫁人的事吗?” “那当然。”秋红叹口气,低下头,额际抵在椅背上,“唉……”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烦心的。” “你当然这么说了,大姊、二姊嫁了,老妈现在每天都在念我,我的耳朵都快长茧……不对,我已经快要魔音穿脑而亡了。” “这种事是靠缘分的,你一个人著急有什么用?” “这句话你去对妈说。” 冬红把书放在腿上,一本正经地看著她,“你不是一向不乏追求者吗?” “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有什么用?”秋红哀号。 “其实你干嘛那么在意妈说的话?”冬红耸耸肩,“作家蔡康永说过,有风格的料理师傅,是不会任凭客人想点什么,就做什么的;客人可以要求吃生鱼片,可是有风格的师傅,会决定此刻最适合做生鱼片的是哪一种鱼?也就是你点归你点,未必吃得到。” 秋红呆了呆,随即起身立正鼓掌,小脸绋红十分激动,“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不过,你可不可以把这一段话念给妈听?” “你还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冬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相差两岁果然还是有代沟的。“我要告诉你的是,妈妈点菜,你负责买单,但你可以选择用信用卡还是用现金买单,过程不相同,但结果都一样。” 秋红眨眨明亮的大眼睛,“也就是她要求她的,我还是可以找我要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冬红捏捏眉心,她好想伸手拿那本正看到精采处的小说。 “可是她要个外国人哪。” “那你就给她外国人,反正妈又没有限定你日期和时间,大姊和二姊分别在二十六岁及二十四岁嫁出去的,所以你最少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来。”冬红终于忍不住翻开小说,视线立刻黏上去,“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急了吧?” 秋红眼睛倏亮,“哎呀!我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怎么没有想到呢?” 冬红选择不予置评,继续看她的小说。 “呵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她快乐地哼起歌,又有兴致翻看杂志了。 相较秋红的安心,冬红对她的心理状态可一点都不乐观。基本上,一个成天问人家寂不寂寞的人,通常是心里最寂寞的那个人。 三姊的思春期到了,从她怱喜怱悲的症状就看得出——冬红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以后类似小猫叫春的麻烦困扰日子还有得受呢。 被冬红猜对了。 秋红才高兴没多久,在某一天的下午,她又在柜台后发呆了。 香浓的卡布其诺已经从烫变成凉了,她还是望著落地窗外的树木和人行道叹气,支著下巴的模样像煞了闺中怨女。 自认倒楣到极点才跟她轮到班的纪凤鸣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此刻没有任何电话进来,她还是忍不住频频怒视秋红。 “曾小姐。”纪凤鸣抬高下巴,强忍怒火,“请自重。” 她漫不经心地接口,“重、重……重利轻别离,该你。” “我看起来像是在跟你玩文字接龙吗?”纪凤鸣咬牙切齿的问道。 秋红这才回过神,认真地看著她。呃,纪小姐看起来像是巴不得抡起柜台上供外客使用的电话筒重重敲她的头。 她缩了缩脖子,随即又露出甜甜的笑容,“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 “曾小姐,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发呆时间。”纪凤鸣深吸一口气,僵硬地道:“我想你进公司也两年了,并不是新手,做好工作是你的分内之事。” “对,没错,”秋红小脸诚恳得不得了,十分认同她的话。 纪凤鸣一窒,瞪著她笑容真挚的表情,“所以……” 她突然发现对著这样一张诚心诚意、笑意盈盈的小脸,怎么也训不下去,有再多的怒火和不满也挤不出口。 “纪小姐,对于你的金玉良言规劝之词,我一定会铭记在心,非常谢谢你肯费心指导我。”秋红一脸感动。 “那……那就好,没别的事了。” “感谢你。”秋红敛眉低头,感谢在心。 纪凤鸣不可思议地瞪了她一眼,仿佛想说什么,后来还是强忍住,只在喉头模糊咕哝了一声,然后低头接她的电话。 再次崇拜地望了敬爱的,公私分明且纪律严明的纪凤鸣一眼,秋红刚刚脑袋瓜突然松掉的螺丝钉再度起了效用,她恢复了笑脸,轻快地揿下按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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