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蔡小雀 > 万年怨偶红娘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四 | |
|
|
“什么?”她疑惑满心,却还是不敢不从地乖乖伸手过去。“大人要做什么?” “伸直。”他黑眸危险地微眯。 喜鹊吞了吞口水,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照做。 那个……是要打板子吗? 就在她慌得头皮开始阵阵发麻之时,突然间,两手掌心里突然多出了两枚红通通的面制喜桃。 “手贱是吧,爷就让你摸个够!”他冷冷一笑,“几时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再放手。” “大人——”她的小嘴微微抖了起来。 见那张圆脸上满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之色,不知怎的,范雷霆登时心绪大好,狂炽沸腾许久的火气也消褪了一大半。 “哼!”他起身抖了抖衣袍,环顾着这悬挂绣球红灯笼的寝房外间,伸手三两下便全数抓了下来扔一旁,然后随意在书案上抽了一本书卷,在她对面的紫檀榻上坐了下来,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起了兵书。 喜鹊眼巴巴儿地看着他一副存心跟她耗上了的模样,心底涌现一丝不安。 “那个……”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试图陪笑脸。 “想好自己错在哪儿了吗?”他目光落在兵书上,眼抬也不抬一下。 “当然当然,千错万错都是小的的错,是小的嘴贱,搞砸了婚事,冒犯了大人。”她低声下气地赔礼。 “请大人再给小的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好不?” “你压根没弄明白自己错在哪儿,爷又是在气什么。”他冷哼一声,翻过兵书下一页。“再想。” 都认错赔罪了还不行吗? 喜鹊本来也有些上火了,可一想到今日原是他洞房花烛的大喜之日,就因为她多嘴饶舌的缘故,害得新娘子跑了,婚事也黄了。思及此,她心口那一丁点窜出头的火气就全没了。 “是。”她叹了一口气,认分地继续伸臂摊手捧着两颗喜桃受罚。 话说回来,若不是为了婚事,那他到底在气什么呀? 四周一片静悄悄,只听见他时不时翻过书页的声音。 喜鹊双手已经抖得几乎拿不住喜桃了,满头大汗,小脸越来越苦。 突然间,手上的两颗喜桃不见了,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手放下吧。”一个低沉浑厚又略显无奈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又惊又喜地抬头,望着他有些傻眼了。“总教头大人?” “姑娘家要自爱些,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范雷霆脸庞闪过一丝奇异的不自在,随即浓眉又蹙了起来,“不过你既承揽了爷的婚事,就得负责到底。” “一定一定!”喜鹊如释重负地抹了抹汗,小脸仰望着他,笑得好不谄媚灿烂。“大人的婚事包在小的身上,下次一定给您找一个又年轻又漂亮又聪明又可人意的好对象,呵呵呵。” 他的回答只是一声重重的闷哼,显然是没有太大的信心。 不得不说,凡人还真的没有她想像中的简单。 喜鹊苦恼至极地撑着下巴,望着院子里初开的那一树桃花发大呆。 桌上堆满的都是男方女方花名册,有求亲的,续弦的,还有要纳妾或单纯找张饭票子的,起码百来份,却是东配西配,怎么也搭不上红线。 距离七夕,只剩三个月又十四天。 还有十对……不是,还有十一对未配成佳偶,她就算再乐天滑头爱耍嘴炮,也掩盖不了心底深处那份隐隐袭来的巨大恐惧。 魂飞魄散,三界之内无可容身。 真正的“死掉”会是什么感觉? 她很害怕,因为七世历劫投胎转世以来,她见识到了人间的悲欢离合种种苦楚,每一世的记忆都积累在脑海,偏偏不是生魂死魄就不能讨那碗孟婆汤,于是她只能一直记着、记着。 她也怕这一生再也回不了天庭,再也见不着玉帝大人、王母娘娘、太上老君爷爷,还有她最喜欢的织女公主;就连往常见了嫌冷心冷面的天兵天将,现在也成了她想念的源头之一。 “织女公主,您现在和牛郎过得好吗?” 她心一酸,鼻头不争气地红了。 应该很好……一定很好的……人间一年,天上一日,他们这对痴情小夫妻终于能够永远长相厮守了,又怎能不好? “若是这样,那也就够啦。”她吸吸鼻子,用袖子抹去眼泪,喃喃自语。“只要织女公主幸福就好了,就算回不去天庭,就算……魂飞魄散,那也是我愿意的。” 以前织女公主待她那么好,得了蟠桃也分她吃,还轻手轻脚地替她梳羽毛,最最难过的时候总捧着她哭,彷徨无依的时候总会问她:“小喜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织女公主是她的主,她的天,为了织女公主,哪怕她受再多苦楚磨难都甘愿。 “对!”她深吸了一口气,紧握拳头。“现在不是意志消沉的时候,首要解决的天大麻烦,就是非得把那个绝世棘手的总教头‘嫁’出去才行!” 当初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在她千方百计拿到了这位手握重兵、身份金贵的范总教头的全权委托婚帖过后不久,这才知道为什么其他媒婆都对她报以同情的眼光了。 唉,总归一句,他大老爷原则多如牛毛,她好不容易万中挑一说来的亲事,屡屡换来他轻蔑冰冷地一撇唇:“这就是你能寻来最好的?” 后来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说成了一门他也首肯的亲事,对象是“福家酒庄”的千金。谁晓得新娘子坐轿太紧张,要她这随轿的媒人陪着说说话,喜鹊才兴致勃勃地提起了几桩她准夫君的丰功伟业,什么某年某月某日杀敌无数,又是砍瓜切菜,又是血流成河的,然后就听到新娘子一迭连声尖嚷着:“轿子回头回头,我要回家,我不嫁了!” 范总教头第一次成亲记,宣告完蛋。 第二次喜鹊痛定思痛,谨记血淋淋的教训,在押轿的过程中话不多说一句,只是一个劲儿地笑,直到轿子总算到了总教头军府,气势威猛的总教头大步而来,前来接轿,她这媒人婆屁颠屁颠地掀开了轿帘,正想搀扶新娘子落轿,怎知轿帘一开—— 新娘子许是晕轿,早不知几时口吐白沫昏了过去,霞帔上还沾了呕出的秽物,狼狈得不堪入目。 喜鹊笑脸霎时僵住,急中生智,忙小脸堆欢地挤出了一句:“这新娘子提前害喜,想是入门不久就能帮总教头添子添丁添福气罗,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四周陷入一片尴尬的静默,所有人都瞪着她。 喜鹊还没反应过来,新娘子好死不死悠悠转醒过来,闻言登时哇地嚎啕痛哭了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羞愤欲死的绸缎大王千金又坐了回头轿,含恨而归。 那次,她慌张焦急地对自始至终冷冷盯着自己的范雷霆解释,自个儿话里的原意不是咒他戴绿帽、当乌龟的。 范雷霆脸色铁青,最后只丢下四个字:好自为之。 意思就是一下回自己给爷看着办! |
|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