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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翌日——

  安睡一晚的天子,如昨儿个夜里筵席一般,坐在大厅正位;而车轫和玉琬琰则理所当然地站在他的身侧。

  “昨儿个夜里有人图谋不诡,想要朕的命。”他看来虚浮气弱,双手则直摩挲着玉琬琰葱白的指尖。

  “是臣的过失。”朱熹康双腿跪于厅前,陰鸷的黑眸则横扫着玉琬琰,像是指责她的不贞。

  “朕听护卫说了,这刺客的手上有伤……”皇上回过脸,正色说道。“熹康,你的手是怎么了?”

  他的意思是指……

  朱熹康脸一凛,无数心思不断地飞掠;该俯首认罪,还是抗辩到底?

  自个儿的爱妾陪侍皇上,若说他昨晚是为了爱妾前去,谁也不能断言他蓄意造反,除非……车轫背叛他!

  一打定主意,正要开口解释时,玉琬琰却先他之前开口。

  “皇上这么说……有失公允呢!”玉琬琰千娇百媚地依在皇上的身旁。

  “琬琰的意思是说……”

  “皇上,琬琰的手上也有伤呀。”玉琬琰扯开手上的手绢,一片血肉模糊立现,登时让在场的人倒怞一口气。

  “快请御医!”皇上急喊着,不敢再看这深可见骨的伤口。

  “谢皇上恩典。”玉琬琰苍白的小脸上扯出一抹笑花,又继续说道:“陬王爷的右手上也有和琬琰一样的伤口哩。”

  “为何因?”

  “因为琬琰是陬王爷的侍妾,平时爱耍枪舞剑,前几日同王爷比划时,互伤了一道,好疼的呢……”玉琬琰唱作俱佳,适时地倒在皇上的怀里,却让厅下的朱熹康怒红了双眼。

  皇上抬头望了望车轫,而车轫却使了个眼色,要皇上别再追究此事。

  “那么昨儿个夜里的事,朕便不追究了。”皇上懂了意思之后旋即说道。“来人,将琬琰姑娘带下去。”

  这一趟下江南,原意是要铲除朱熹康这个眼中钉,如今却出了玉琬琰这个乱子,索性下次再议,计议该如何除掉他。

  朱熹康跟着护卫和玉琬琰下厅去,却未看见皇上和车轫一丘之貉的模样,只是强忍着胸口间无端翻覆、游走的情绪。

  “你是什么意思?”

  上完药,甫回清心阁,朱熹康便拉着玉琬琰的手质问。

  “琬琰怎么了?”玉琬琰让他拉疼了手,不禁拧皱了眉头。

  “怎么了?”朱熹康扯出诡邪的笑丝,沁着冰冷的黑眸直凝睇着她。“本王还想知道杭州花魁是怎么陪王伴驾的?”

  他的声音平淡,冷漠得有如从齿缝中压迸出来一般,没有下文,摆明是已经定了她的罪。

  “你!”玉琬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望着这负心的男人,她是如何待他的,他怎地全然不知!?惊愕、愤怒和一股不知名的凄惶突地全都涌入她的胸臆,让她疼得痛不欲生。

  “本王说错了吗?”朱熹康轻撇着嘴,扯出鄙薄的笑。

  他知道方才在大厅上,若不是玉琬琰的话,他肯定逃不过这一劫,可是……他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他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对他的贞节。

  “是,我是陪王侍驾,如何?”玉琬琰甩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说,一双灵秀的水眸直视着朱熹康。

  空间忽而沉闷的滞碍,朱熹康冷肃而沈默得令人生畏;他的目光冷邪,青筋紧绷地痉挛着,目眦欲裂,凌厉狰狞,怒目凝视着她好半晌……

  倏忽——

  朱熹康忽而仰天大笑;笑声疯狂而空洞,夹着嘶吼,带着冷酷,噙着死灰般的绝望,一步步地接近玉琬琰。

  还来不及防备,他的大手挥下,便只见玉琬琰口角流血,斜倚在地。她强挣着跪起,嘶声喊道:“你大可以一掌将我打死!”

  横竖,他是不相信她的……

  这样想来想去,想得心中一阵悲凉,眼泪便如加了千百倍重量般地欲夺眶而出;她努力地鼓起所有的意志来抗衡,竭力忍耐着,咬牙忍了好一会儿,总算硬忍得泪水全数留在眼眶中。

  “你真当我不敢?”朱熹康的双瞳邪佞吓人,不带情感,冰冷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扬起大手,欲再打下,却让人给拉住。

  “王爷!”灏戒使尽全力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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