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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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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来就找丫鬟,唉。”葛政安重叹一声,摇头道:“莫怪你爹说你不长进,看来我得好好调教你做大事的本领了。” “依依哪儿去了?”他急问道。 “她偷了你几位表妹的首饰,拿去典当被抓到,人赃俱获,已经让你娘赶出门了。” “不可能!”他脑门充血,脱口就喊。 “她离开后没几天,北边河里浮了一具尸体,老李管家过去看了,应该就是你那位依依姑娘羞愧难当,投河而死。老李已经报官签结,送去乱葬岗埋了。” “不可能!” 侯观云浑身一僵,一阵晕眩袭来,慌忙按住墙壁,稳住自己的身子。 三舅带着笑容,好似跟他闲话家常,说的却是这种惊心动魄、令他难以置信的言语。依依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就这样死了?!不可能! “观云表哥,我爹说的是真的。”葛凤姝过来扶他,语带幽怨地道:“她品行不端,喜欢顺手牵羊,拿了我这支钗子……” “这不是你给她的吗?!”他甩开她的手,瞪视她手里的发钗。 “我……我、我怎会送……” “怎么不是?!”侯观云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一股冰冷的寒意由脚底升起,直窜四肢百骸。他既愤怒又痛心,开口就吼道:“还有三表妹的玉镯子、四表妹的珍珠项链、五表妹的珊瑚如意、你的金凤钗……还要我一样样念给你听吗?!” “她、她、她早跟你说了?”葛凤姝慌乱地道。 “你们在我眼底下做什么事,我哪能不知道?!”他用力握紧拳头,忍耐着不挥出去。“依依拿一件,就用帕子包起一件,往我的抽屉扔。我不要,就搁在那儿,现在她一定是拿出来典当贴补家用了。” “好,原来她还留有这么一手。”葛政安冷冷地回应。 “我去找依依!”侯观云好慌,红着眼眶道:“她绝对不会投河!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骨气,她……”记起她说话的神情,他心头又是揪痛不已。“她不会让自己含冤不白,她一定不会死……” “观云,站住!”葛政安喝道。 “三舅,你们的好诡计!”侯观云愤怒地指向葛凤姝。“为的就是逼我娶她吗?” “若你今天谈成了一笔生意,可以任意反悔吗?” “是的,是我错了!”侯观云猛拍自己的胸膛。“你还要什么?我全部赔给你!我们当初并没说定婚约,我不能拿我的一生开玩笑!你也不愿见凤姝嫁进来做个怨妇吧?她值得其他有头有脸的名门公子,而不是我这个没落的侯家!” “你娶一个小丫头,这才会导致侯家没落。”葛政安冷眼看他。“为了她,你要卖掉这间大宅子,还要奉送我你爹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你都拚死挽回你爹了,如今他还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你倒是想气死他吗?” “我——” “父亲犯法败家,儿子也跟着贪恋小丫头而败家,别说你娘受不了,我问你,你还要不要侯家的脸?你还敢不敢面对侯家的祖先?” 侯观云面如死灰,无形的侯家名声重重地压落他的肩头,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你凭什么本事谋生?你会谈生意吗?你交游广阔吗?你爹既然倒了,就没有人会再卖你爹的面子,你得一切从头开始,没有我的帮忙,你侯家能重新站起来吗?” “那……那也不必逼我娶凤姝……这是勉强的结合……” “凤姝将会是一个贤内助。你以为只靠你在外面盲目找门路就行了吗?她会帮你结交官夫人,或是招待其他商家的夫人小姐,这一层关系没打点好,你也没法子大展鸿图。” 深沉的绝望掩至,他的婚事注定要和家业绑在一起,无从脱身。 “一个小丫头值几两?几十两就可以买一个了。”葛政安神色轻蔑。“观云,你可别忘记你身为侯家当家主子的责任,不要自掘坟墓。” 侯观云怒目而视,他不需要三舅来告诉他! 依依早就告诉他,他是侯家少主,他得去承担他的宿命。可如今他的承担竟是以依依的性命做为代价! 他果然太天真,以为欠债还钱就能解决一桩没有意义的婚约,岂料三舅已然押对宝,是再也不会放开对他的掌握了。 葛政安又道:“我一直没敢告知大姐你想为小丫头卖宅子的事,就是怕她无法接受。你若还有孝心的话,就别做出让你爹娘生气的事。” 责任!祖先!家业!爹娘!侯家少主!重振侯家的荣景!一个又一个千斤巨石砸落下来,他只觉得双脚再也站立不稳,难以承受。 他不能卖宅子,不能将黄河以北的产业拱手让给三舅抵债,不能娶心爱的姑娘,更不能不依赖三舅重新打理家业,否则他就是一个遭受世人耻笑、将来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败家子! 如果依依在的话,他可以从她那儿得到支持,足以担起艰鉅的担子,绝不会成为败家子;可偏偏他们就是不允许她的存在,视她如挡人财路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天哪!到底是他的生命乱了套?还是本来就得重回“正轨”,依循他应有的宿命而走?! 没空去想了,依依是生是死?他的心焦虑得快要烧爆了! “我去找依依!”他再也无法听三舅“教训”下去了,转身就跑。 “爹!”葛凤姝惊慌叫道。 “放心,他会回来的。”葛政安嘴角撇出一抹冷笑。“谅他不敢成为败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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