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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木耳能补气活血,你这会儿吃最适合。”他忙得不亦乐乎,殷勤劝哄,全心全意的照顾她,还把熬好的木耳粥端到床杨边。

  菇菌类的香气,最是诱人,娇娇却只是望着,不伸手去接碗。

  “快吃吧,不然要凉了,我保证这比肉还好吃。”他盘腿坐下,拿起调羹舀了一匙。“我喂你好了,来,张开嘴。”

  她红唇闭着,没有照他所言,乖乖的张开,吃他费心所煮的木耳粥。这个男人让她瞧见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一时之间很难适应。只是,相处得愈久,她思考得就愈多,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都在脑中掠过。

  一直以来,关于罗梦,他总说不是自愿的。

  到了今日今时,她终于忍不住,望住他的黑眸,屏气凝神的认真问道:“淫辱罗梦大小姐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他神色未变,镇定如常,握着调羹的大手稳若盘石。

  “为什么这么问?”黑眸里,好奇居多。

  娇娇深吸一口气。

  “事关大风堂的声誉,以及大小姐的名节,况且通缉令由刑部所发,赏金又高得让黑白两道眼红,照理说不该有假。”她缓慢的说着,在诉说的同时,也将思绪理清。

  “但是?”他挑着眉,替她起了话头。

  没错,就因为有“但是”,她才会问出这个,颠覆她多年追捕行为的问题。

  “这么多年来,有一半以上的案子,是被栽赃到你头上的。”她所记得就有杭州美人孟瑶、洞庭仙子李纯儿、礼部尚书千金艾涓涓、草原月光拓拔宁秀等等二十起案子。

  “你怎么能确定,那些案子不是我做的?”

  “因为,那时候我都在追捕着你。”她指出事实,说得斩钉截铁。“你人在京城,杭州的案子就不可能是你做的;你人在大漠,洞庭的案子犯人绝非是你。至于四川唐门玉在婚前被淫辱的时候,你正因为东北绝命崖一战,为我止血疗伤。”

  杜峰的浓眉挑得更高,为她难得的诚实,感到有些讶异。

  “既然你是证人,为什么不跳出来,证明我是无辜的?”他好玩的问。

  粉嫩的脸儿,蓦地一红,黑白分明的眼儿恨恨的瞪了杜峰一眼。

  “因为,我没有脸告诉别人,我有这么多次机会逮你,却总是被你逃脱,还有几次甚至是被你所救。”她的确冲动,但是绝对不笨,早己感觉出事有蹊跷。

  “那么,另外一半呢?”他把调羹凑上。

  娇娇下意识的张口,乖驯的吃下,他送进嘴里的食物,没有任何疑虑,只有单纯的信任。

  木耳粥滋味鲜美,的确就像杜峰所保证的,比肉更好吃。

  “另外那些女人……”她停顿了。

  “嗯?”

  美丽的脸儿,浮现复杂的表情,因为掺了妒意,口气不再平静,望着他那张从容俊脸的的眼神凶狠许多。

  “她们跟你在一起时,都是心花怒放、有说有笑,看不出是被你胁迫的。”她咬了咬红唇,近乎指责的说:“其中有几个,还缠住你不放。”“或许,是我用花言巧语蒙骗了她们。”杜峰好心的提醒。

  “我也是这么怀疑。”她坦承不讳,把酸酸的醋意,跟着木耳粥一起吞进肚子里。“但是,绘有你样貌的通缉令,传遍各省各县。一个女人认不出你、两个女人认不出你,甚至三个、四个、五个、六个,都还说得过去,但是那么多女人明知你是淫贼,却都心甘情愿跟着你,这就很有问题。”

  “所以,我是清白无辜的?”他充满期望的问,还眨了眨眼睛,极有兴趣的听着她的推论。

  “不是。”她反驳。

  “喔?”

  她记得可清楚了。“五年前腊月十九,我亲眼看见,你跟铁观音许玫儿,光天化日就进了一间房。四年前三月初二,你眼红娘子刘晴共度了两宿。同年五月二十,你进了杭州逍遥楼,待在花魁房里三天三夜都没出来……”

  他憋住笑,只敢乐在心里,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小娇娇,你是做了笔记吗?这些事情,说不定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

  俏脸一沉,怨念可重了。“要不要我全说一遍,让你好好回想?”

  “不用不用。”他都快被瞪穿了。

  又吞了几口木耳粥,她的妒意才褪去,脑子重拾理智,回到最初,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上。

  “强迫女人,不是你的手段。”追踪他那么多年,她很肯定这件事,于是就更怀疑。“这就让我想不透,如果大小姐受辱一事,不是你所做的,那么这些年来,你为什么要冒着丧命的风险,把罪名担在身上?”

  杜峰笑了一笑,故意望住她,不答反问。

  “既然你有所怀疑,为什么这些年还追着我跑?”他故意要问,看着那张脸儿,瞬间红得像是一颗诱人的苹果。

  娇娇双颊热烫,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追捕他归案,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气恼与愤怒,多半是嫉护作祟。两人交手无数回,他为救她,几次身受重伤,她又非无情无义之人,早就己经对他动了情,才会几次都被他乱来……

  起先,她逮他是为报仇,之后追他,却有大半原因,是想搞清楚这男人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事。

  追了他那么多年,她对他的行踪几乎了若指掌,其中还有几回,甚至是有人刻意让她得知他的消息,她又不是笨蛋,总也知道这事有问题,只是还搞不清头绪,所以才想逮住他问清楚。

  可是,要她对他承认?承认她对他动情?承认她每回,都被他与不同女人胡混在一起,惹得火上心头,嫉妒得忘了该问的事?

  不行不行,她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

  何况,现在发问的是她,她要听取的,是他的答案。

  好不容易恢复呼吸频率后,娇娇再度抬头,迎向杜峰的黑眸。“你说,我对你而言是特别的。”

  “没错。”

  “怎么个特别法?”

  他眸光一浓,语似低吟。

  “很特别。”

  “那么,就告诉我实话。”她索讨着。

  杜峰的回答,不带任何迟疑。

  “我不能说。”

  困惑袭上心头,她的心微微发痛。“为什么不能?”

  “我说过,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她心一紧,万分希冀,真是另有隐情。

  他却叹了一口气。

  “现在先别问。”粗糙的食指,轻轻点住她的唇。他唯一说出口的,只是一句遥遥无期的承诺。“总有一夭,我会把一切都向你坦承的。”

  夜深人静,屋外的风雪稍停。

  始终心绪紊乱,面对着屋墙而躺的娇娇,不论如何努力,连数羊都数到不知几千只了,却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的心里,充斥着杜峰的言语,以及他说话时的神情,连心里默数的羊,最后都变成他的面容,说着他说过的话,扰得她心里更乱。吃完木耳粥后,她只说声累了,就转身躺下,刻意背对杜峰,不再去看他。但是,她无法不去听,他所发出的声音。

  像他这种武林高手,举手投足都能静默无声,但她却不时听见,他哼着南方小调,忙于刷洗锅子、搁置木杓,开门铲雪,把雪块放进大瓮里,放在炉火旁,让雪融化为适温的水等等,所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提醒着她,他就在屋内一她不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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