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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款款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刚好迎向他深邃如星的眼。她的心中猛地一震,明白这是他特意的宣告——从来没有人能够走入的禁地,他不但让女儿闯入,更邀请了她一道进入,他对待她,不同于先前那些女人。她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好暖和。”唐心笑着,因为温暖而逐渐困倦。她眨眨眼睛,双手仍旧紧握着两人,如同一道沟通两个不同世界的桥梁。她慢慢睡去,而双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她睡着了。”款款小声地说道,气息因为靠近他而有些不稳,她在棉被下轻微移动着,想要退开一些,但是唐心的紧握让她无法动弹。

  “别动,你会吵醒她的。”唐霸宇警告着,同样压低了声音。

  他的视线落在女儿安睡的脸上。严峻约五官变得柔和。他从来不曾好好地看过她,总以为她够聪明,能够安然地成长;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她竟已慢慢地长大,有着惊人的才智,内心却像是刺猬般长满尖刺。

  他的手落在唐心的脸上,轻轻触摸着。女孩低喃几声,满足的脸上带着笑,揉着他的手,仍旧沉睡着。他的心中有一个缺口已被填补,在看着女儿时,他头一次觉得满足而骄傲。

  “她好漂亮。”款款轻语,怜惜地摸着小女孩的发。“她只有眼睛跟神韵像你,漂亮的五官是来自她母亲吗?”她询问着,抬起头来却看见他的眼神变得冰冷。

  听见款款提起前妻,唐霸宇的面容像是罩上万年寒霜。脑海中再度想起前妻疯狂喊叫的模样——我不爱你,没有人会爱你这种冷血的魔鬼,我嫁给你是为了你的财产!

  “我不记得她的长相了。”他粗鲁地回答,眼神变得冷冽,不再触摸女儿的脸颊。他的心中其实有着深切的怀疑,是不是真如那些女人所说的,他根本不值得爱,整个人的价值就只在于那些财富?

  “不可能的,”款款误会了他的反应,以为他还在怀念着以前的妻子。她冲动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用手指熟悉五官的曲线。“以前在总部上班时,不曾听过有人提起你的妻子,在唐家也从没有转过有人提起过她,是因为你还在为她伤心吗?你还爱着她,所以舍不得她的离去?”想到他的心里有着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方款款的心莫名地疼痛着。

  他的脸扭曲着,显得尖刻而讽刺,眼里的黑暗把灵魂都掩盖了。“我为她伤心?当一个女人咒骂我为恶魔,疯狂地想拿掉我的孩子,还指证历历地喊叫,说她嫁给我全是因为看上我的钱……你想,我还会爱着她吗?那些言语能够摧毁任何爱情,甚至能够摧毁一个人的心。”他逼近她的脸,因为过去的伤,血液中的野蛮因子窜动着,他过度用力地握着她的手,甚至弄痛了她。

  款款愣住了,她被那双眼里的痛苦与愤怒震撼,从不曾在哪个人眼里看到那么多的绝望。她的手疼痛着,但是,却比不上心中的痛。

  “她是那么说的吗?她说你是恶魔?”她颤抖地间着,想不透怎么会有人敢说出那么可怕的言语?

  他冷笑着。想起前妻的言行。多年来他试图遗忘,但是那些伤害太深,他怎么也忘不了,只能够消极地去忽视,让伤痛在心中愈来愈扩大。他不敢对女儿付出关怀,深怕女儿也跟她母亲一样,对他有着恨意,所以多年来始终忽视她。

  “或许她说的没错,我的确冷血无情。这大概是唐家的宿命,我的母亲也是为了钱而嫁进唐家,我只是她成为唐夫人的手段,就连看见我她都赚碍眼。在我父亲忙于事业时,她忙着挥霍,从来不曾理睬过我。”他说出童年时的情况,不曾跟任何人说过的记忆,在此刻倾巢而出,他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握着浮木的溺水者。

  方款款震惊了,无法想象那样的童年会对孩子造成什么伤害。

  唐霸宇的笑容更冷了,缓慢地逼近她苍白的脸,存心要吓坏她。他要她知道,世界并不是纯然美好的,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像她这么幸运,拥有单纯的生活。

  “你指责我不知关怀,那么你来告诉我,关怀是什么?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那种东西。女人们接近我,是因为钱财,私底下她们恐惧我,甚至受不了我的碰触,若不是有那些财富,她们将对我不屑一顾。”他专注地看着她,表情像是噬血的野狼,那伤痛太过深切,让他直想用伤害她来平抚那些痛。

  泪水在款款的眼眶里聚集,终于忍不住落下。她要咬紧唇才能克制着不哭出声来,她的手因为他的粗鲁而疼痛,而心则是为了他的过去而难受着。

  在泪水滴落的瞬间,他像是被烫着般陡然收回手。她的泪让他清醒,心中的自我厌恶更加严重。“我果然是冷血的恶魔,竟然连无辜的你都不放过。”他自嘲地冷笑着,那笑容带着深埋的绝望。

  “不,你不是恶魔!”款款低喊着,被握疼的手覆盖上他的脸旁。泪水还在滚落,她无法止住那些泪。“她们竟然如此伤害你,所以你将心藏起来,只用冷硬的一面看着所有人。她们没有资格这么做!你不是恶魔,你还有心,更懂得关怀。”

  心中燃烧着愤怒,她想要把他的前妻痛扁一顿。是怎么样残忍自私的女人,竟然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错的不是你,而是她们,她们不值得你去爱,更不值得你去在乎。”她仔细地摸索他的脸庞,感觉到他屏住气息。谁都没有想到,在坚强冷酷的外表下,其实他早已被伤害得太重。

  他皱起眉头,没有想到她竟会说出那些话。他总以为冷血的人是自己,而款款却替他找到理由,说明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才是罪人。

  “为什么哭?你的手还疼吗?”他不解地问着,用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不疼。”她摇摇头,但是泪水还是漫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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