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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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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让她在北国的寒夜里,也能因为怀抱着希望,而感觉到一丝温暖,蜷着身子睡去。 纵然,她被孤立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纵然,她被迫成为人质,甚至沦为奴隶。 纵然,她的双脚,始终铐着脚镣,娇嫩的肌肤,已被冰冷的钢铁磨出无数的伤口。 这些折磨,都无损于她内心的希望。辛苦的劳动中,她刻意遗忘,金凛曾说过的那些恶毒的指控。深烙在她心中,永远难以磨灭的,是三年多前,他们相遇时的点点滴滴。 夏日。 岩洞。 紫棠花。 金凛。他曾在她的耳畔低语,以粗糙的指,在她的掌心上,写下他的名。这是我的名字。 她忘不掉,他的呼唤。 兰儿。 她忘不掉,他的承诺。 兰儿,这一生,我绝不负你。 这些是她的希望、她的珍宝,是她心中的支柱,牢牢支撑着她,让她有勇气继续等待。 日复一日,等待像是漫无边际,身为人质的她,连行动都遭受限制。而金凛是一族之长,三年未归,如今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置,被巴娜呼来唤去的她,根本见不着他,更别提是跟他说上一言半语。 直到某天黄昏,当夕阳的余晖,从大地的西方,映射入石窗,将坚硬的石墙,以及她刚刚擦干净的石阶,抹上橘红的色彩时,阶梯顶端的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男人们的谈话声里,混杂着某个低沉、有力的嗓音。她记得那个声音,那声音曾在她耳畔低语着誓言,以及承诺,说尽最甜美的情话;那声音,也曾经无情的指控她,重重羞辱了她。 幽兰跪在石阶上,急切的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期盼,甚至忘了拧干手中的破布。男人们踏着石阶而下,而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正是她一个多月来,思念不已的金凛。 夕阳的余光,让那张轮廓深刻的面容分明得有如石雕。他的眼里映着光,薄唇紧抿着,无论举手投足,都有着王者的权威,当他开口时,每个人都臣服聆听。 暗黑色的衣袍,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巨大。当他踏下石阶,朝她走来时,她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幽兰忘了呼吸,注视着金凛逐步的接近。 她的渴望,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实现,她想张嘴、想解释,却无法开口,甚至忘了该怎么说话,只能怔怔的看着他。 察觉了她的注目,他黑亮的眸子,淡淡的一瞥,扫过她破旧的衣衫、脏污的双手,以及脚踝间的铁锁。 未拧干的破布,滴下几滴污水,落在石阶上,也弄脏了他的靴子。 他的靴子上,不再有泥,反而有着上好的皮革揉制后的特殊味道,细密的缝线,代表制作者的用心,以及使用者的身分。 那些污水,在鞋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你这笨女人,还不快擦干净!”有人看见,厉声开口责骂。 严厉的语气,惊醒了动也不动的幽兰。她低下头,匆忙的伸手,正要用手里的破布,为他擦去鞋面的污水,却又察觉,这块脏污的破布,根本只会抹脏他的靴子。 她抬起头,望着金凛,水眸里有着无助。 那张严酷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脚边最卑微的生物。 那直接、无情绪的目光,高高在上,冷冷的睨视着跪在脚边的她。 她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她的指甲有着脏污,赤裸的脚踝铐着沉重的铁链,凌乱的长发被汗水沾湿,黏在颈间、脸上,身上的衣裙更是其它奴仆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洗到泛白的旧衣,衣角的缝线还绽了开。她喉头干涩,觉得极度的屈辱而困窘。 在他冷漠幽暗的视线下,她心口一疼,不禁低下头来。 “你是聋了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擦干净啊!”责骂声再度响起,多了分不耐烦。 那威吓的口气,吓得她双肩轻颤,连忙握着裙角,跪在金凛的脚边,用破旧干燥的衣裙,擦拭着他鞋面上的污水。 一待擦净,金凛跨阔步伐,走下石阶,头也不回的离开。那群男人们,追随着他、簇拥着他,亦步亦趋的围绕着他。 高大的背影,在她的注视下,逐渐逐渐远去,直到他转身,消失在石墙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夕阳隐没,四周渐渐黑了。 幽兰跪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坚硬的石阶,磨痛了她的膝头;渗着污水的破布,让她的十指冰凉,冻得几乎没有感觉,除此之外,还有某种寒意,悄俏沁入她胸口。 这是她首度察觉,时间以及误会,已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深深的鸿沟。那道鸿沟,就像沈星江一般,宽广无边、深不见底。 仿佛,永远都无法跨越。 金凛的归来,是北国的大事。消息很快传开,连远在龙城的女王,都派人前来祝贺,邻近部族的族长,也陆续前来。每回有宾客到访,主屋里的人们,就忙得不可开交。 幽兰的工作,不再仅限于擦拭阶梯。巴娜指挥着她,就连回廊也得一并擦净,要是遇上宾客来访,人人忙碌不已时,她的工作也相对的增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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