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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嗯。”钱薇晴一边擦拭着长发上头的雨水，的确感到身上颇有凉意，于是点头答应着。

　　李大宇为她开了热水，然后到他房里寻找适合她穿的衣物，找着找着，忽然想起收藏爱妻生前服饰的那只衣柜，彷若催眠一般，他将衣柜打开，心情又陡然低落……爱妻没有什么漂亮的服饰，所有的也只是简单又廉价的次级品。女孩们都希望能够打扮得漂漂亮亮，但是当年的他们连生活都有问题了，哪能为自己的外表去打算！爱妻毫无怨言地陪他走过那段艰辛岁月，等到他有能力让她尽情去购买所有的漂亮衣物之时，她却再也穿不着了……

　　“李大哥，衣服呢？”

　　浴室里传来钱薇晴的呼唤，将李大宇从思念中唤醒，这时他才蓦然发觉脸上多了两行清泪，他将脸上的泪痕抹去，在衣架上挑了一件蓝色小圆点的连身长裙。他还记得这是当年与爱妻在市场那堆粗俗的叫卖服饰中挑选出来的，别人穿也许显得俗气，但是穿在爱妻的身上，硬是将这廉价的衣服提升十倍以上的价值。

　　当钱薇晴穿上这件蓝色小圆点的连身长裙走出浴室，也带出了些许浴室里头孕育的氤氤热气……刚才洗完澡的她，素净的那张脸，李大宇不禁看傻了眼！

　　“李大哥，我穿这样好看吗？”钱薇晴走到他的面前转了个圈，将裙摆微微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说着。

　　他意识恍惚了，再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看见离去多年的爱妻身影在他眼前晃动。他怕这又是一场曾有过千百回的梦境，张开双臂将她丰牢地拥入怀里……

　　屋外雨骤风狂，而他思念的热吻更加疯狂千万倍，洒落在她散发馨香的湿发，顺着发梢嗫咬着她那细嫩透红的耳际，吟吟迷醉地说着：“想你、想你、想你……”

　　他的吻是认真执着的，而她也清楚地知道此时只是被他错认，她无力拒绝，甚且很快地被他的热情所融化、征服。这样的吻只曾出现在浪漫的电影或是小说情节中，教人陶醉、教人只想留住此时此刻。

　　台风真的登陆了，而且直扑台北盆地，屋外呼啸的风雨声如鬼魅般的嘶喊，摧毁所有阻挡它行进的一切。沉醉在这场迷情热吻的他们俩，丝毫未觉路上的电线杆倾倒了，院里的树木被拦腰折断，电没了，电话也断了……

　　冒着风雨赶回“猫仔间”的秀玲，带着强烈台风的狂飙，还有满怀的疑惑冲入店里。尚未将随身的器具摆下，马上问着小猫：“我不知道令姐是李先生的女朋友呢！”

　　“什么……”小猫愣了一下，仿佛听不懂秀玲在说些什么。

　　“你先将东西搁下，将头发擦干啦！”陈老板赶紧跑到秀玲的跟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关心地说着。

　　秀玲不管眼前的陈老板，还是好奇地追问：“我刚才看到你那孪生姐姐出现在李先生家里，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呢！她甚至还吃了我一顿干醋，看她那样子，好像跟李先生的关系匪浅喔！”

　　小猫这时才听了明白，原来钱薇晴又跑到李大宇家里，偏偏与秀玲撞上，难怪她会这么问了。

　　“我怎么没听你提过呢？”秀玲自顾地说着，似乎也忘了早上小猫睡过头的事了。

　　陈老板果然体贴，马上取出毛巾递给心不在焉的秀玲。看她频频追问，无暇擦拭头发的样子，索性帮她抹着发上的雨水，同时说道：“你要不要去洗个热水澡，以免感冒呢？”

　　“哎！你不要这样婆婆妈妈的，我才没这么脆弱咧！小猫，你快说啊！”秀玲一把抢过毛巾，有点不耐烦地说着，显然她还是最关心小猫姐姐与李大宇之间的八卦问题。

　　陈老板自讨没趣地耸耸肩，露出一脸苦笑。

　　小猫实在懒得回答秀玲的问题，而且她也不知道该要从何说起：但显然不说个大概，秀玲还会锲而不舍地追问，于是她只好淡淡地答道：“我姐跟李大哥是这几天才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呢？”秀玲简直好奇得令人讨厌，似乎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才甘心。

　　此时的小猫听到钱薇晴又跑到李大宇的家里已感到心烦意乱，根本无心回答秀玲的追问，随口搪塞着：“我不清楚，你去问李大哥好了。”

　　“哼！神秘兮兮的，有什么了不起？我是关心你跟你姐咧，怕你们小小年纪，不小心爱上不该爱的人。”秀玲脾气又来了，口气愈来愈差地说着：“你们可能不知道，那李先生是死过老婆的人，搞不好还有点心理变态呢！”

　　在旁闷不吭声的陈老板，实在听不下去秀玲的胡言乱语，但是他也没有胆量正面地纠正他，只得低声地说：“秀玲，你别管人家的私事啦！何况人家李先生做人这么客气又斯文，不会是心理变态啦！”

　　“你意思是怪我乱说喽？”

　　“不是啦！只是……”

　　一直得不到明确答案的秀玲本来脾气就要发作，这时正好逮到机会，转移目标开始骂着陈老板，而陈老板只得拼命鞠躬哈腰赔不是，对于秀玲，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猫不管他们俩在身旁的吵闹声，那种打从一开始认识李大宇就有的不祥第六感又浮上心头，不安的感觉让她不知不觉地走到电话旁，拨了他家的电话号码。她不知道强风已将李大宇家附近的电话线路完全吹断，兀自聆听话筒里传来无尽的嘟嘟声响，最后只得颓然地挂上电话，呆坐在座椅上空想着。

　　他不在？带薇晴出门？还是送她回家？还是……这样的风雨，他们能去哪呢？他会告诉她什么吗？薇晴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又会有什么反应？

　　“天哪！为什么电话偏偏无人接听呢？又为什么偏偏来这场狂风暴雨呢？”无数个问号得不到答覆，小猫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心里头就是有股不祥的预感，教她坐立难安。

　　一片被强风刮起的屋瓦掉落地面，发出哐当声响，李大宇忽然由迷梦中惊醒，看着偎在他怀里满面潮红的钱薇晴，愣了一下，然后他赶紧将她推开，直觉地冲口而出：“对不起，我……”

　　钱薇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又将身体贴近他的胸膛说着：“我知道你将我当成你不在人世的妻子，不过，我不怪你的，你不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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