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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已经五杯酒下肚的费琦,视线开始模糊晃荡。

  在舞台中上演的,是现在也是过去,是欢乐也是悲伤。

  “费琦﹗”

  远远听见斐丽惊慌地寻找着自己的声音,费琦知道,斐丽终于看见傅言中的岩也了。

  岩也到底长得像谁的问题,斐丽此刻也一定有了答案了吧。

  听见斐丽接近的脚步,费琦将自己更深地藏到角落里。

  此刻,再多的白纱,也网裹不了又被重划一刀,不住淌血的伤口。

  她不要让斐丽在今天,看见她的疼痛和绝望。

  “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将自己灌得烂醉的费琦,哼着刚刚舞台上的歌,摇摇晃晃地走到大街上。

  正要横过马路,一双手粗鲁地将她拦腰包里进怀中。

  “你们找死啊?现在是红灯耶!”车主探出头来,怒气冲冲地叫嚣着。

  “对不起,对不起。”将费琦护在怀里的男人连声抱歉着。

  那是费琦熟悉的味道和声音。

  她抬起沉重的头:“啊,Paul!是你,你真的来了。”

  费琦安心地,在男人的怀中,沉醉了过去。

  费琦在一阵浓郁的、温暖的、蛊惑的咖啡香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满阳光的单人床上。

  这是一间由车库改装成的小巧套房,所以空间并不大。

  费琦环视四周。一览无遗的厨房、餐厅和卧房,最后,框住她视线的,是一扇镶在补土白水泥墙上,墨绿色的窗口。

  一盆盆蓝色的、紫色的、粉色的非洲重,非常春天的,并列在窗子的护栏上。

  窗口外,一件白纱长洋装,在宝蓝色的竹竿上,正迎着微风和阳光,像一面无忧无虑的旗帜,飘飘荡荡。

  那是她用来里伤的白纱。

  ——怎么会?

  费琦拉紧覆盖着自己的棉被。

  她闭上眼睛,感觉温热的棉被下,自己的身体上,是一件薄薄的丝质衬衣。

  她几近赤裸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她的洋装,竟然比穿在她身上更快乐地,飘荡在别人家的竹竿上。

  昨晚的宿醉,此刻让她头痛欲裂。

  “嗤!噬!”

  一只雪茄烟色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窗台上。牠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牢费琦,而且直竖着长长的尾巴,咽喉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可能是我身上有鱼的味道。

  想起家里一缸子的鱼,费琦直觉到这只猫的不友善。

  “牠喜欢你。”一个男人说。

  ——谁喜欢我?

  费琦转过头去。

  穿着白色V领线衫的岩也,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在年轻好看的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

  费琦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陌生的,但令人安心的地方。

  “哈瓦那,牠喜欢你。”岩也指的是那只不友善的猫。

  哈瓦那优雅地跳下来,婀娜多姿地绕着圈圈,摩搓着主人的脚。

  “怎么会?牠对我警戒地竖直尾巴,还对我满怀怒意地低声吼叫。”费琦用被子掩护自已裸露的肩臂,紧贴着床头,坐直了起来。

  岩也用脚踝轻轻爱抚着哈瓦那:“猫和狗是不一样的,牠将尾巴直直地向上竖立,是表示快乐;牠的咽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也是一种感觉稳定、愉悦的反应。如果牠对你挥动尾巴,那才表示,牠正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心理状态。”

  “原来我误解牠了。”费琦觉得有一点歉疚。

  “就像每一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相同一样。笑脸迎人,不一定真是善意;恶言以对,或许是出自一种想保护对方的想法。”岩也将哈瓦那抱进家里。

  ——恶言以对,或许是出自一种想保护对方的想法。

  费琦咀嚼着岩也的话。

  ——这真不像一个孩子的口吻。

  哈瓦那用温暖的舌头轻舔着岩也的手臂和脸孔,牠的耳朵左右垂下,眼睛半闭着,充满了对待情人的性感姿态。

  一幅幅潜伏在费琦脑海里的画面,像连环图画,突然,一页页,啪拉啪拉地翻动起来。

  ——转角的绿街99号、热情摇滚的舞台、自我麻醉的豪饮、迎面而来的街车、男人温柔的拥抱……下一个画面呢?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原本想送你回家,结果,你根本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后来,我打了电话,你男朋友好像不在,是电话录音机。所以,我只好先把你带回我家。不过,我已经在你男朋友的录音机里留言了。”岩也递补上缺页的画面。

  ——他怎么会知道Paul的电话﹖

  想起自己一被问起电话号码,就会大刺剌地秀出刺青的习惯,费琦将裸露在外的手腕,深深地埋进棉被理。

  “我以为、他昨晚就会来把你接回去的,可能他还没回家吧,所以没听到电话留言,或许,再等一下,他就会来……”

  “他永远都不会来了﹗”费琦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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