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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对聿家人来讲,关茜不仅仅是个医生,还是个创造奇迹的女孩子。

  她不但一出现就“制止”了聿希人的飙火三千里,而且两人上楼谈过一番话之后,聿希人便由无法无天的超级恶魔,回复到原来那个没脾气的好好少爷了。

  更惊人的是,他又会笑了,不是那种硬挤出来安慰人的笑,而是真正的笑。

  譬如此刻,晚餐桌上,他又在笑了,而且是开怀大笑,因为关茜说了一个急诊室里的“笑话”。

  “他以为他是谁,张议员的宝贝儿子?谁啊他,竟敢说我要替他疗伤,就得先让他量一下是B罩杯还是C罩杯,不然掐掐屁股测试一下弹性够不够也行,有没有搞错啊?屁股上被碎玻璃插得像剑山的是他又不是我,火大了,我再给他插几支针筒!”

  餐桌旁的人也在笑,因为聿希人在笑。

  “明明人高马大、横眉竖目,”另一个笑话。“一看就知道是道上混的,身上还背着两道血淋淋的刀伤,没想到一见到小小的针筒,马上就放声大哭,叫护士小姐阿母,叫我阿嬷,说他不要打针……

  “阿嬷?阿嬷?我有那么老人家吗?”哼哼冷笑。“好,好,他可以叫得更过分一点没关系,‘阿嬷’我就给他来一针特大号的,结果他一看到针头,眼一翻就躺平了,我还以为他会叫阿祖呢!”

  听她夸张到近乎滑稽的愤慨,聿希人已经笑到开始擦眼泪了,众人不由惊讶地面面相觑。

  罹病之前,聿希人也会笑,但都是斯斯文文、优优雅雅,很有教养的笑,从不曾大笑,连笑出声音来都没有,遑论笑出眼泪来;癌症复发之后就更别提了,就算有笑容,也是硬挤出来的,只为了安慰别人,那根本就比哭还难看。

  但自从关茜住进聿家来之后,就不时可以听见聿希人开怀的笑声,因为关茜总有吐不完的“苦水”,而那些“苦水”只有她自己觉得苦,别人听来只觉得她最好再多“苦”一点,他们才有更多笑话可听。

  谁教她口才太好了,再惊悚血腥的过程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都变成惊声尖笑里的场景了。

  “你……”聿希人原想说她的医师形象的确有点像没有结过婚的“阿嬷”,然而一接收到某道警告意味浓烈的雷射青光眼,刚溜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但还是忍不住笑个不停。“呃,没什么,没什么!”

  “最好是没什么!”关茜横着眼恨恨道。

  一旁,聿爷爷一直在暗中观察聿希人与关茜之间的互动,在晚餐结束之前,他不落痕迹的向聿邦婷使了个眼色,后者也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而温静秋则黯然神伤的拭了一下眼角。

  聿希人对关茜的情意是那么的明显,瞎子都看得出来。

  不论何种场合,只要关茜一出现,聿希人的瞳眸就开始发亮,苍白的双颊染上两抹晕红,视线总是像被钉子钉住一样牢牢地定在她身上,而不时绽放在他唇畔的笑意既温柔又眷恋。

  他爱她,太明显了。

  只不知,关茜是否能以相同的感情回报?

  或者,她愿意吗?

  聿希人有未婚妻,关茜知道,而由他所描述的来猜测,她一直以为他的未婚妻应该是温静秋,只是有点儿奇怪,为什么聿邦婷介绍温静秋时说是她的大学同学,而不是聿希人的未婚妻呢?

  直至这日,关茜才知道,原来聿希人的未婚妻并非温静秋,而是另有其人。

  “她们是谁啊?”

  “她们在说什么?”

  一对看似母女的外国女人,耀武扬威的闯入聿宅,一开口就叽哩呱啦地喷出一连串听不懂的外国语言,开门的佣人和路过玄关的关茜听得一脸问号。

  “听不懂。”

  “关大夫不懂英文吗?”

  “她们不是讲英文啊!”

  终于,那对母女发现她们讲的语言没人懂得欣赏,于是不甘心地改说英文,腔调有点奇怪,不过发音还算标准。

  “我们是查塔斯夫人和小姐,还不快去通报!”

  查塔斯夫人和小姐?

  谁啊?

  关茜终于听懂了,但佣人还是不懂——她只懂国语和闽南语,关茜只好翻译给她听,好让她去“通报”,然后关茜自顾自上楼找聿希人。

  她是聿希人的“私人看护”,没义务要她替聿家招呼客人。

  不过聿希人一听说那对姓查塔斯的母女来了,两道挺秀的眉马上揽成两条毛毛虫,随即急急忙忙跑下楼去;关茜也好奇的跟在后头,才刚到客厅口,就听到查塔斯夫人的呱呱叫。

  “安妮娜是雅里上的未婚妻,为什么不让他们结婚?”

  咦咦咦?原来那个查塔斯小姐才是聿希人的未婚妻,那他口中那个闷得可以的 “未婚妻”又是谁?

  关茜纳闷的看看聿希人,再看回客厅里的人。

  “婚约早已取消了。”聿爷爷神情冷淡地看着张牙舞爪的查塔斯夫人。

  “谁说的,我并没有同意!”查塔斯夫人强硬地道。

  “不需要你同意,”聿爷爷的口气愈发冷漠。“当安妮娜和人同居时,婚约就自动取消了。”

  “啦啦队队长跟橄榄球队队长,真是好一对啊!”聿邦婷以嘲讽的语气嘟喽。

  查塔斯夫人窒了一下。“但他们已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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