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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云遥说,原本他想将这些藏在寺庙牌匾之后的竹筒子里的东西全部换成银子,每遇见一个她看不过去的可怜人便拿一块银子给他好了,这样多简单,也会让受助的人很高兴。可是,他再想了下,又觉得这个主意根本是无稽之谈,如果银子送完了,而受助的人也将银子花光了,那该怎么办?所以直接送银子是治标不治本,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该怎么办?她眼巴巴看着他说完后的板板脸。

  “连翘,你的额头还痛不痛?”他没回答她,转了个话题。

  她一时不解,直到他伸手摸上她依然有些红肿的额头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没关系的,我从小就生活在林子中啊,偶然被树挂到绊倒或一时不小心地撞到了是经常的事——呃,不痛、啊,一点点而已、一点点而已!”在他敛起着的眸子慢慢望向她时,她小心地说出实话。

  他的眼其实根本就没瞎吧?有时候,这个疑问会让她头痛上好久好久。明明都什么也看不到了,却还是这么厉害!

  在心底咕哝了声,连翘习惯性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抓下来。

  “你不要再抓我的头啦,梳头发其实好难的!”她恼叫,“云遥,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去帮那些可怜的人一把?”

  “我帮你去报仇好不好?”他笑着终于肯放掉缠在他指上的发,却又转了话题。

  “我哪里有什么仇要报啊?你不要闹了。”

  “你怎么比我心胸还开阔?”他摸着她圆圆的大头,叹息着摇头,“你难道忘了,那天是谁害你一头撞到树磕痛脑袋的?”哼,如果他没记错,那姓聂的男人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起码的礼数也该知道的吧,当时却只顾着关心自己的女人,连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如此待人,他怎可轻易放过他?

  “那位姐姐道过歉了啊,何况当时的确是我不对,只顾着跑,却忘了看路。”连翘哈哈地笑了声,心里甚是开心。他虽然总喜欢惹她跳脚,却时时在意着她的呢!

  “如果他们没挡住路,你又岂会撞到树?”再哼了声,他拉着连翘便往外走,“他们明明也有错。既然有错,我们去找他们一点麻烦也是应该的!是不是?”

  “你到底要怎样?”她用力地抓住门楹。不肯被他拉出去。

  “连翘,你可知道为何扬州城里许多的人没有地方住没有衣服穿没有饱饭吃吗?”他摸索着伸手盖上她紧抓门楹的手,再将她的指一根根地扳开。

  “去年江南发了大水,许多地方被洪水淹没了,所以许多的人才流离失所啊。”相处的时日多了,她已经习惯他随时更改话题的性子。张口,不假思索地,连翘想抓住难得的机会取笑他这自诩记忆力好的人一回,“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你忘记了?”

  “是啊,如今才是初春,天气尚冷呢,很多的人不但没有地方可以安身,甚至连保暖的衣物也没有啊——你不是看不惯这些人世间的不平事吗,那我们去找些衣物先让他们避寒好不好?”不理会她孩子气的取笑,云遥话依前提。

  “可一时之间我们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衣服?”连翘不再记得取笑的事,闻言马上皱紧了眉。

  扬州城里城外,寄居于屋檐瓦弄下的人何止成百上千,期便他们再如何的心急,却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送每人一件御寒衣啊。

  “说你笨你还抱怨!”他将她的手扳离门楹,笑着又抓她乱糟糟的头发,“那天撞到你的那对聂姓夫妻家里是开布庄的,我们去找他,看他如何!”

  “没有人撞到我,是我自己撞到了树——你说什么?”

  “我说。我认识那个人,我们去找他,要他来想办法,看看该如何将这许多的可怜人安置。”叹息了声,云遥再摸一模连翘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袋子,“这些东西,交给那个姓聂的男人去烦,他一定会想出好几十种的法子,将这些东西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那个男人不是江湖人,而是商人。商人,自然有许多奸诈的头脑来想事的是不是?

  “我还是不懂。”想了想,连翘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懂没关系,我做给你看。”云遥突然放柔了声息,将她圆圆的大头贴上自己跳动的心脉,他笑得从容,“我说过的啊,你同我下山来,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开心欢喜的。”

  他,逍遥自在的天上之云啊,真的给系上了束缚自由的筝线了吧!

  这一次,他所说的做给她看,是带着她直接去找那对在山上曾有过一撞之缘的聂姓夫妻。

  聂氏布庄在扬州很是出名,只要说出布庄的名号。扬州城里十个人便有九个知道,于是只需开口打听了几句,他们便寻到了门前。

  “好大的店啊。”连翘站在布庄待客的花厅之内,从门缝望向外堂上四周摆满布匹的柜台以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买布百姓,不由心生惊叹,“以往咱们看到过的哪个布庄也没这个聂家的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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