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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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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大军节节败退,只剩下最后一招了--威胁。 “你不怕我的技艺不精,把你做坏了?”边说还面露凶光。 “亲爱的侯大医师,人家最相信你了。”天啊,无限柔情。“再说,即使被你伤害了,我也是心甘情愿。” 好了,当场又被套牢。我不明白,我的老婆一遍又一遍用同样的伎俩诱骗我,我却像个白痴似的一遍又一遍乐于上当。 我们的耶诞小乖乖没有依照规定。他不但早到了,而且还是臀位。据说臀位的孩子是因为顽皮,在肚子里面翻转,他忘记自己长得很快,终于翻不回来了。为了种种生产的考虑,我们决定采取剖腹产。 现在我的老婆侧身背向我,躺在手术台上。她的双膝紧靠着小腹,颈部弯曲,标准的半身麻醉姿势。拿着长针的那个麻醉医师正是我。开刀房里面可热闹了,有妇产科医师,麻醉护士,许多麻醉医师,开刀房护士……都是熟人。其中看热闹的人比做事的人还多。一个麻醉医师麻醉自己的老婆毕竟是件有趣的事。开刀房的气氛有几分喜气,也有几分紧张,因为硬脊膜外注射并非是普通的程序,稍一不慎就有可能穿破硬脊膜,造成脑脊液外流,甚至感染发炎…… 显然这个将出生的儿童很讨爸爸的欢喜。因为如果采用自然产,所谓的无痛分娩有可能产程延长,或者失败,我们必须被迫采用剖腹产。那这个爸爸就不是一个成功的麻醉医师,同时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可是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决定剖腹产,没有产程的问题,那我大可加重麻醉给药。于是我会变成一个成功的麻醉医师兼优秀丈夫。虽然同样的结果,但得到的评价完全不同。 医学问题与社会问题果然是大不相同。 “来,深呼吸,放轻松。我在皮下打个局部麻醉。有问题随时告诉我,我可以停下来,但是不可以动。”我以最平稳的声音表示。 “对待自己的老婆是这种专家口吻,打针时手都不抖一下。”妇产科医师笑着表示,我以为他要称赞我,不想他接着说,“一定是个没良心的。” 事实上我正喃喃自语。这是历史性的时刻。我知道一旦我出了任何差错,虽然立即有人接手,可是这个专业上的缺点将一辈子跟着我,并且流传久远。 一切都十分顺利,打好麻醉药物之后,我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 “万一等一下会痛,偷偷告诉我就好,我会立刻加药,千万不可大声嚷嚷。” 然后是消毒,铺无菌单,准备器械,划刀。 “开刀会不会痛?”雅丽问我。我没说什么,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我们两个人的手原来都在流汗。 不久,我们听到了小孩的哭声,很斯文的声音。 手术后我还帮她做了硬脊膜外术后止痛。这一切看来,都已经是一个开刀病人所能拥有的最豪华享受。同时也是一个麻醉医师能做的最高贡献。 因此当我在不断的恭喜声中试图分享一点荣耀时,我发现喜悦倒可以分享。但是生产过程的功劳,那简直是一个妈妈至高无上的尊严,由不得任何人剥夺的。有例为证: “你看,有个老公当麻醉医师还是不错吧。生孩子都不痛。” “乱讲,你都说不痛,好象生孩子很简单一样。其实还是会痛的。” “至少比别人好多了。” “我又不是别人,我怎么知道。搞不好你又在吹牛,你最喜欢吹牛了。” “如果你会痛,开刀时为什么那么安静?” “是你压迫我,告诉我即使痛也能叫的。” “可是从头到尾我一直紧紧抓着你的手。” “你还敢说,小孩一生出来你马上跑去看,早就忘了我了……” 这种没完没了的辩证,不用说,关于生产,一个男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他的贡献和一个在外面走来走去,只能烧开水的父亲永远是没什么两样的。 不但如此,生产这件事,即使是医学专家的意见,恐怕也没有什么效力。那是属于女人世界特有的知识与权利。 不信你看。 “哎哟,亲爱的老妈,你老是弄这些什么猪肚,猪心,猪肾,红鲟,鲈鱼给雅丽吃,这那是什么补品,全部是高蛋白质,高胆固醇的东西,根本是营养不均匀,我看这样补下去,愈补愈糟糕。”提供一点营养学的常识给这些婆婆妈妈参考。 “你小孩子懂什么呢?”我当场从爸爸兼医师降格为小孩子。“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一尾虱目鱼吃。就是补得不够,现在身体才会这么衰弱。你们现在有得吃反而这不吃,那不吃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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