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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长年培养出来的习惯,几近本能,让她一抓到机会,就倾力反击。

  “唔。”他闷哼一声。这小妮子的牙还真利,醉了还能这样撒泼,酒品太差,以后绝对不再让她碰酒。“听我说,不准再咬我了,听我说!”

  好闻的男性气息慢慢渗入她的呼吸,平缓了她的心。这是卫征海的味道,她安心闭上眼睛,感觉好怀念、好怀念,她依稀记得,她很久没跟他这么靠近。

  “现在,我是聋子、我是瞎子。”他突然说。

  “你是爱管人家闲事的神经病啦。”她想抬起头,却被他一掌按回去。

  “不是。”他紧紧抱着她。“我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你可以放心在我怀里哭。”

  “小初,你已经够勇敢了,一个人撑到现在,我是你的援军,我会保护你。”

  她的眼眶酸酸的,热热的液体就要夺眶而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哭泣是软弱的行为!

  她用力骂着:“王八蛋,你不要以为念那些文绉绉的小说对白,我就会被你搞垮。”

  “我不想搞垮你。你一路走来,够辛苦了,坚持了二十一年的坚强,痛哭一个晚上,不会有人怪你的。”

  “我才不要哭!”糟糕,湿湿的眼泪好像沾到他的衬衫了。

  “我什么都没听见。”胸口热烫的感觉,让他知道,她的心防瓦解了。

  小初沉默了,热烫的版图在他的胸口渐渐扩大,每一次扩张,他的心就就更痛更痛。

  父母造的孽,总要小孩来承受。他原以为,“那个人”的卑劣无耻,只是炮口对外,毕竟他所知,“那个人”的儿女都被宠得无法无天,个个都是阿斗。没想到,他还做了最龌龊的事,让一对母女从此过着最艰辛的生活。

  她伸起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不准叫我赔一件新的衬衫给你。”微弱的声音从他的胸口透出来。“我每个月生活费卡得刚刚好,没有闲钱赔给你。”昏胀的脑袋中,还惦记着钱。

  他心里一阵不舍,轻声安慰:“没关系,这种衬衫我多的是。”

  “去你的,该死的有钱人!”没想到满腔柔情却换来她的一拳,“混蛋!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说完,她呜哇一声,抱紧他大哭了起来。

  从嚎哭到低泣,小初咕咕哝哝了老半天,身上酒气冲天。

  卫征海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客房床上。

  在床头柜摆上两瓶水,就怕她摄取大量酒精,会使体内缺水。她过去的生命已经够像恶梦一场,他不希望她连睡里都不安眠。

  他吻去她脸上的残泪,不时摸摸她的额头,担心她感冒。

  凝视她的睡颜,他下了个决定——他再也不让她走了。

  一开始,他就被她眸中的光彩所吸引,认识她后,发现她并不是一般的女孩,她活着,很卖力地活着,那强韧的生命力吸引了他,他没有办法不去在意她。

  他喜欢面无表情的她,一见到他就蹦出各种灵动的表情。

  档案照片上,小初几乎没有表情,但在他面前,她会大笑、会大哭、会生气、会着恼,她是个可爱的小女人,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会跟他闹别扭、耍脾气。

  她信任他,她喜欢他,只是她自己从没发觉,她用气呼呼掩盖了一切。

  但他知道,他要她,也知道她沉眠在心底的感觉。

  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他就是要这个可爱小女人——

  他决定了要保护她,无论谁反对,即使是小初本人反对,他也会坚持到底。

  他帮她拉好被子,悄悄地走出客房,掩上门。

  他打了几通电话,吩咐了一些事。

  从今以后,小初跟他再也缠搅不清了——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

  小初在头极重、口极渴的状况下醒来。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地猛灌,胃沉甸甸的,后脑勺重重的,头痛欲裂让她恨不得倒回去,再睡一场。

  她眯着眼睛,半倚在床上,看看周遭。

  这是她住过最奢华的房间,即便它走的是简约主义。就连她身下的这张床,也是她睡过最舒服、最棉软的床。她几乎想不起刚刚作了什么梦,只感觉自己睡得好沉、好沉。

  她试着回想早先的事。

  她的屋顶飞走了,骤雨打在她身上,卫征海莫名其妙地出现,像Superman一样,及时赶到她的住处,钳着她,连同她不多的家当,来到这里。

  一进门她就被灌了一杯酒,接着去洗澡,然后、然后……记忆线就断了。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浴袍,带子还绑得死紧。料想姓卫的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浑身骨头都酸痛,艰难地爬起身,走出客房,在门缝中找到一张字条——

  我去找吃的,不要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她睡前是给了他什么错误印象,让他以为她会“乖乖等他回来”?

  她在烘干机里找到她的衣服,回房换妥,再走出来,眼角余光瞥见客厅一片狼藉。

  她的书、她的衣物都被摊在地上晾干,他强迫给她的背包一点也没湿,当中的课本、笔记是干的,保命钱一毛未少。

  客厅的咖啡桌上,端端正正放着她母亲给她的胸针。

  她依稀记得,他来找她时,风雨正强,虽然赶着离开,但连这么小的东西,他都记得……

  小初拿起胸针,在手里把玩,心中充满对他的感激,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她忍不住要想,如果他不是很在意她,就不会那么仔细,为她带上她最在意的东西——母亲的遗物。

  “裘小初?你怎么会在这里?”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走进一个男人。

  他的轮廓与卫征海十分肖似,不同的是,卫征海从来没用那么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话,眼神中也没有未加掩饰的猜疑。

  “卫先生,你好。”她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卫展翼。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他不友善地开口。

  小初的反击本能瞬间启动,连热身一下都不必。

  “这个问题,你或许该问问令弟。”

  “打从一开始,你就以匪夷所思的方法接近他……”

  “也许你们该检讨,为什么我会有‘匪夷所思’的作为,是不是你们有得罪人之处?”她冷笑。

  “我想不出我们得罪了你什么。”卫展翼僵硬说道。“在我看来,那不过是穷疯了的女孩子想出来的鬼点子,好趁机巴住卫征海不放。”

  谁巴着谁不放还不知道呢!小初可以看出他眼中的鄙夷,但她不想解释个中因由,如果卫家老大执意这么想,那就随便他好了。

  “你以为我喜欢巴着卫征海不放?”她皮笑肉不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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