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吉儿 > 倒楣变成少奶奶 >


  只不过是像一个活动的古董洋娃娃而已嘛,哪会有什么不好?

  夏鼎昌左看右看,总觉得她神色有点怪异,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不过印象中,婉吟被教导成立不摇裙、笑不露齿的标准淑女,该笑的时候才掩嘴轻笑,不笑的时候,唇角也会保持上扬的弧度,很难看清她真正的情绪。  

  而此刻,她的嘴角的确是微微上扬的,只是有些颤抖。

  三个人沉默着,两双男性的眼睛集中在她身上。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难为情的场面了。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知道自己应该快点离开,但就是使唤不动双腿,她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俏皮话来化解僵局,无奈她就是幽默不起来。

  她的思绪全在不该打转的地方打转,唯一做得到的是硬生生地吞下泪水。

  原来在心上人眼中,她并不是没分量,只不过她一直是个差劲到家的女孩。

  她,没有一样好,

  就算她全心全意想讨爷爷的欢心、就算她永远克制自己的情绪、就算她牺牲对自由的渴望、就算她有很多兴趣与梦想是爷爷不准她沾的,但她仍偷偷摸摸坚持学习,就算她讨厌死了这身会让她麻疹狂乱发作的衣服、就算她有满腹苦水无处泼也不代表她暗恋的男人会因而觉得“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我也好喜欢你”。

  他甚至觉得她过往所做的一切,都是疯狂的行径,还因而避之唯恐不及。

  “婉吟。你刚刚没听见……什么吧?”夏鼎昌见她没说话,不禁小心地问。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回他一个无瑕的微笑。

  “我刚走过来。你们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这么怕被我听见?”她稳住发抖的膝盖,完美行礼。“我忘了东西,要回去拿,你们继续聊。”

  聊她有多恶心,聊她有多变态、聊她到了叛逆的十六岁,还在装爷爷的小公主、聊她可以去演午夜时分在鬼宅里乱闯吓人的灵异洋娃娃、聊她……

  她抬起头。猛然又撞进聂尔璇那双冰眸。

  那么犀利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视到她的内心,他还唇角一勾,笑了,笑得极为残酷,他根本就是以毒舌为乐。

  她猛然一震。

  这一秒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点点的……不,不可能了。

  她旋过身,动作稍急了些,险险摔倒。

  夏婉吟,你在期待什么?期待他为失言向你道歉?期待他告诉你。那只是玩笑话、男人间无聊的打屁,他很抱歉竟让你听到如此不堪的评论?

  她强迫自己扬着头,优雅地走开。  

  冷不防地,背后刺来冷冷的一剑——  

  “不管听到没听到,总之我从不说违心论。”

  他的嗓音像Whiskey一样的醇,却也一样的烈。

  “我不会娶你,我的老婆可以是丑女,但绝不能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

  对对对,您说的是,小的的确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才怪!你等着瞧!

  她身子一颠,但随即稳住,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不顾大哥的呼喊,她愈走愈快、愈走愈快,最后彷佛鬼在追她似的狂奔起来。

  这是四岁以来第一次,她在人前跑步。

  聂尔璇盘着双臂,倚在树干,冰样的眼眸锁定奔去的梦幻身影。

  “她听到了,她一定是听到了。”饶是在外人眼中阳刚的夏鼎昌,一碰上自家妹妹,石头心也会变得绵绵软软。“尔璇,过去道歉。”

  “何必?”他冷笑。

  “你刚刚的话太伤人了。”  

  “事实本来就伤人,最不该的是你爷爷,把她当芭巴比娃娃来玩。”他回头往聂宅走去。“我看你妹是不会过来‘学习婆家规矩’了,我代她向奶奶说一声。”

  “你!”夏鼎昌为之气结。  

  即使是一起长大的拜把兄弟,有很多时候,他也摸不透聂尔璇的心思。

  很显然的,他也搞不懂自家妹妹的心事。

  回家之后,只听管家说,婉吟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怎么唤都不出来。

  他心怀愧疚地交代,由着她去,要谁也别去打扰她。

  隔天早上,还是没人应声,他们撞门进去,只看到一条打好绳结的被单,垂挂在窗边,房里满胃疮痍。

  如果不是有那条跷家用的被单挂在窗边,所有人真会以为这个房间被暴徒袭击过,而梦幻小公主被掳走了。

  她的确听到了聂尔璇跟他说的话,完完全全,一字不漏。

  夏鼎昌心疼想着,她是费了多大的劲,才一件件剪开那些礼服。

  满地散落着破碎的蕾丝、扯坏的雪纺纱,就达延请英国老师傅亲手制的帽子,帽沿的花朵也都被狠狠地扯下来。

  当初他不该起那个话头的,婉吟的心,如今比这些衣料更破碎。

  三天后,灵巧避开所有追寻、飘然失踪的婉吟终于回来了。

  她一身轻便衣裤,长发略削,差点让所有的人认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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