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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整理完毕,顾临悦抱着撤下来的床上用品站在门口再一次环视自己的成果。嗯,不是改天换地,至少可以用焕然一新形容吧。她满意地点点头,边跑边喊:“玲姐,原来楼上有个房间好脏哦。不过你放心,有我顾临悦出马一切没问题!我已经替你清理好啦,擦了地板,抹净桌子,连床上用品都换下来了。我决定这次好人做到底,马上帮你洗干净!”

  顾临悦跑到楼梯中间,没看到玲姐,却看到刚刚下班回来的唐天。她一个高兴,扔掉手中的物品兴高采烈地向唐天飞奔,“你回来啦。”

  唐天并没有她预期中的高兴反应,整张脸冷冷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竟有些锐利。顾临悦扑到唐天怀里,他的双手下垂,丝毫没有想要回抱她的举动。

  顾临悦很纳闷,从他怀中抬起头,小脸上盛满疑惑,问:“阿天,你不舒服吗?”

  唐天推开她,面色像是从冰箱冷冻层中直接拿出来一般,声音冷淡:“你去了哪里?”

  顾临悦不明所以,整个一一副摸不清状况的神情,“你书房后面的房间呀。那个房间好脏的,我重新打扫了一遍。”

  唐天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声调抬高了几度:“谁允许你进那个房间的?”

  一直在厨房忙碌的玲姐听到大厅里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顾不得火上炖着汤,慌忙从厨房跑进大厅。未看见人先闻声,一听到书房后面的房间几个字顿时惊呼大事不妙,始知自己一个疏忽触犯了唐天的禁忌。

  顾临悦冒失失闯了进去,闯入了属于她的地盘,闯入了唐天心底一直为她留有的空间。顾临悦与她,第一次有了交集点。

  可是,顾临悦对此一无所知,愣愣地承受着唐天的怒气和指责,搞不清楚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这是第一次唐天用如此严厉、如此冷酷、如此指责的态度对待她。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是公司里犯了错误的职员,正在接受老板的批评。唐天为人算不上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但至少对她关爱有加,照顾周到,从不曾疾言厉色,亦不曾出言指责。再者,他早上去公司的时候明明是一个大晴天,怎么现在一回来就开始阴云密布呢,怎么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工作不顺利呀?”顾临悦声音轻柔,小心猜测。

  可是唐天并未就此打住,神情颇严肃,“我是在问你,你凭什么擅自进入那个房间!”

  “阿天,是我的错。我忘了告诉悦悦。我——”玲姐插嘴帮顾临悦解释。

  但盛怒之下的唐天根本就不肯让她说下去。他用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玲姐,声音冰冷,不含任何温度:“玲姐,这里没有你的事。”

  顾临悦神经再大条也能明白唐天是针对自己而来。她向来不是逆来顺受之人,虽然爱笑,但并代表可以承受无缘无故的怒气。在左思右想亦不能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之后,顾临悦决定正面迎接唐天的怒火,“你简直在无理取闹!房间脏了,我帮忙打扫,这有什么不对?擅自进入?对,我是未经你批准就进去了。但是,我搬进来的时候你并没有规定我的活动范围。我不知道哪里是我可以自由进出,哪里还要事先请示你才可以进去!”句句锋利,一字一顿均泛着犀利的光芒。

  “犯了错不知道道歉,怎么句句都是为自己开脱!”

  “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错!”

  两个人谁也不肯退让。玲姐这个中间人立在中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一句话也插不上。看看唐天,一脸怒气,她紧闭金口;看看顾临悦,一张小脸虎虎生风,她三缄其口。

  唐天不再与顾临悦争执,径自上楼。

  顾临悦亦不是省油的灯,径自出门。

  留下玲姐一人为难地立在大厅中央,不知道是该尾随唐天上楼,还是追出去拉住顾临悦。待她终于决定先将顾临悦稳住之后,打开大门,顾临悦早已消失。

  唯今之计,只有打电话给无所不能可媲美超人的夫人——沈玉柔啦。

  房间的门半掩着。

  唐天伫立几分钟,深深吸进一口气,举步踏进这个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进入的房间。对了,自顾临悦搬进住所,他所有的时间均用来与之相处,清洁房间这件事不知为何竟然被他抛在脑后。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三个月没有帮她清理房间呢?他一直知道,她根深蒂固的洁癖心理。

  再次踏入这个房间,迎面而来的是冬日晚间寒冷的风,吹散了房间里浓浓的玫瑰香,吹透了骨子里留有的那些想念与不解。

  曾经想念她。

  曾经不解她为何离开以及她嘴中的追逐不一样的生活的真正含义。

  他的手滑过梳妆台,滑过大床,最后落在那厚厚的蓝色窗帘上。想了很久,他关闭窗户,拉上窗帘,房间里的玫瑰香味渐渐回归。

  他掏出钥匙包,犹豫一下,还是将一枚钥匙取下,轻轻地放在梳妆台上。

  他走到门口,最后再看一眼这个曾经盛满欢乐与向往的房间,重重叹气,却果断地将房门锁上。

  自此再不踏入。

  玲姐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来来回回转着圈,眼睛一会儿看看大门,一会儿看看楼上,坐立难安。

  阿天怎么还不下来?

  悦悦怎么还不回来?

  关键是救兵怎么还不到啊?

  唐天锁上她的房间,穿过一段短距离的走廊,准备到卧室安抚顾临悦。平心而论,他的反应是有点过激,顾临悦并没有错,错的只是他。她消失五年,他等待寻觅,始终未果。就在内心几近干涸之际,他在纽约大学门口发现了顾临悦,只是那么远远一望,却撼动了心口,所有的想念与期盼渐次苏醒,鲜活,醒目。

  他是一尾冰冻在深深海底的鱼,没有感觉,没有阳光。顾临悦的出现犹如一簇从天而降的阳光,穿越几万里的海域,直接投射在心的最深处。

  所以,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要抓住她。他做到了,一切如他所愿。顾临悦留在他身边,参与他每一天的生活,走入他的家庭,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除了她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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