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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即便见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她恐怕连一句话都不会信我。”他神色一紧,握住了她抚摸他脸庞的小手,在掌心里轻轻揉着。

  杜福兮挑了挑眉头,不解地道:“当然不可能跟皇后说你是谁,但提醒她要留心那姓孟的家伙,难道皇后会置之不理吗?皇后德才兼备,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是聪慧过人,不会将你的警语视若无物吧?”

  孙石玉缓缓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乃一国之母,任何臣民说的话,她都不会轻忽,定然会郑重调查,唯独孙石玉说的话,她即便听了也不会当一回事,因为孙石玉乃是皇后娘娘心头的一根剌。”

  杜福兮一愣。“一根剌?为什么?他们有仇吗?”

  他微蹙起眉,说道:“孙石玉乃是非战之罪,他未曾得罪过皇后娘娘,长年缠绵病榻的他也没机会得罪什么人,错只错在他得到太后和皇上的疼爱,远胜于皇后所生的谨王,长年下来,倒叫不是滋味的皇后恨上了。”

  杜福兮顿时哑然。“太后疼爱孙石玉,这我可以理解,是孙家的嫡长孙嘛,可皇上为何也疼爱侄儿胜过自己的孩儿?”

  “所以皇后娘娘心中才会极恨,否则长姐是如此温婉宽厚的性子,又怎会无端去恨一个人?”他的语气也不乏对皇上的怨慰之意。

  私底下,他与皇上不是君臣,倒有几分像无话不谈的父子,曾在把酒言欢时,他藉着酒意问过皇上,为何不多疼爱轩儿一些,皇上却只是笑笑地道他两个一样疼爱,并没有偏心任何一个。

  然而皇上不知道,不偏心便已是偏心了,孙石玉有何资格在皇上心中与轩儿平起平坐?轩儿对自己父皇也不能释怀啊。

  幸而昨日他从太后那里听到皇上有意册封轩儿为太子之事,他打从心里为轩儿高兴,这是皇后日夜所盼,如今总算得偿宿愿,也能抚慰她心中多年的不平了。

  “哈!”杜福兮笑嘻嘻地伸指点了他唇一下。“看来你虽然不是妈宝,却是个姐宝啊!”

  他对姐宝那两个字倒是没多大反弹,继续说道:“母亲只有我们两个孩子,生下长

  姐之后,相隔十多年才生下我,之后又染病,一病又是几年,身子弱到甚至到别庄去养病,不在府中,幼时父亲的妾侍和那些庶兄们常暗地里使绊子对付我,都是长姐为我挡下,还说将来要成为中宫皇后,要做我的靠山。”

  “这样啊……”她眼眶蓦地一红。

  她是忽然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弟弟,爸爸过世后,她也曾发宏愿要做两个弟弟的靠山,但她现在却食言而肥了,没有了她这个大姐,两个弟弟能好好的生活吗?他们没有学坏吧?有好好的继续隐书吧……

  “怎么哭了?”他讶异的看着她,忙为她拭泪。

  她哽咽道:“我想到我弟弟了,我……家乡的弟弟。”

  他的心顿时被她的泪水打乱了。“都还没问问你,你家乡还有什么亲人?”

  杜福兮吸了吸鼻子。“母亲和两个弟弟。”

  “不如把他们接来吧!”他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跟他们说,孟颂林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已经为了救你死了,临死前请你照顾她的家人,唯有将母亲和弟弟接来上京就近照顾,你才能安心。”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一直摇头。“就跟你说我的家乡很远,不可能去的,不可能的……”

  他坚决道:“我不信世上有到不了的地方,再远,只要付足了银子,还是有人会接下这笔生意。”

  “别想了……”她索性说道:“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家乡要怎么去,在东南西北的哪一边,又距离多远,这些我全不知道,我在家乡出了意外,醒来便在大宣王朝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这样说会不会很扯啊?她连家乡在哪一国都讲不出来,他会信吗?

  “可怜的小东西……”他紧紧搂着她娇小的身子,吻了吻她的发际,忽地一笑,“对爷来说,这是好事,这么一来,不必担心你会忽然消失回家乡了。”

  杜福兮微微一愣,这才知道原来他那么怕她消失啊!

  她抬眸,深深地望着他,“你前世无妻无妾,难道也没有喜欢的女子吗?都老大不小还没婚配,太奇怪了。”

  他低沉笑着,“父亲和皇后娘娘都曾提过几桩良配,父亲属意骏王府的海蓉郡主,说她聪敏慧黠,事实上是因为骏王在陇北雄霸一方,而皇后娘娘则想将锦王的嫡长女许配与我,那是上京第一才女,不只才华洋溢,也美貌倾城,更重要的是,锦王在朝廷势力细密,是一桩绝佳的利益联姻,但我拒绝了。”

  她挑着柳眉。“为何拒绝?”

  古代又不时兴自由恋爱,婚姻大事皆是奉父母之命,像他这般出身将门贵族的子弟,长姐又是皇后,自然是挑背景比挑人重要了。

  他低首啄了下她的红唇才道:“我从来不为女人费心,长年征战于外,意外难防,不愿留下牵挂,让人为我独守空闺,虚度了韶华。”

  他讲得头头是道,但是她听得炸毛了。

  她猛地推开他坐起来,气呼呼的瞪着他,只差没双手叉腰了。“那妾身怎么办?爷不是说要重回沙场,难道留下妾身在上京,爷就不会牵挂吗?”

  他一愣,旋即笑着把她拉着重新躺下,她拚命要甩开他的手,嘴里一直嚷着“不要拉我”,最后还是躺平在他怀里。

  孙石玉低首凝视着她,鼻头轻蹭着她的鼻尖,低沉笑着,“是娘子的话,爷便不担心。”

  “为啥?”她故意偏激地斜眼瞪他。“不在乎妾身?所以压根不担心妾身会虚度青春,爷甚至还担心那些未曾谋面的婚配对象会为你蹉跎光阴,可是却不担心妾身?”

  他好整以暇地笑道:“爷相信你有足够的新奇玩意儿打发爷不在京里的时间,前几日还见你召了院里的丫鬟在偏厅教她们习字唱歌,又教厨娘做一道什么爆浆馒头的点心,教阿芷她们几个编织那叫手套的东西,这般不得闲,爷不在,你也能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我们的孩子,不是吗?”

  “我们的孩子?”她吃惊的瞪圆了眼,双手下意识的摸上肚皮。

  她的小日子是每月下旬,今天才初八,这个月还没来也是正常,她不会神经大条到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吧?

  “为何如此惊讶?”孙石玉一皴。“未来我们总会有孩子的不是吗?难道你不愿生爷的孩子?”

  若他能顺利重回沙场,那么用孩子将她绑在上京便是他的上上之策,一个孩子不够瞧便生两个、三个,务求让她忙得没时间胡思乱想。

  “什么嘛,你吓死我了。”杜福兮嘟囔着。“我还以为自己有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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