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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白娘子呐呐地道:“衫儿,做邻居都十多年了,真没看出你是这样能干的孩子。你爹要是知道肯定很开心,你爹可要平安无事才好……”

  银衫把十两碎银交给白娘子。“白姨,我娘不懂得过日子,以后家里就要劳你多费心了,孩子们都在长大,该用就用,该吃就吃,不要省,银子用完了跟我说,不要见外。”

  这份信任令白娘子受宠若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还是每个月给你做个帐,这样比较好,我也心安。”

  银衫颇惊讶。“白姨识字?还会做帐?”

  她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她这具肉身的原主也是,都没读过书。

  其实这也不奇怪,乡下地方哪有女子读书的?识字的才是异类,而会做帐更如凤毛麟角。

  白娘子正容道:“亡夫是教书先生,我跟他学了多年字,没搬到白阳县之前我也做过小食铺的生意,所以学了计帐,免得看不懂帐叫合伙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银衫觉得自己这是挖到宝了,识字又懂做帐,根本是人才啊!

  “白姨,我明日会去打听学堂,招宝、进宝要上学了,我看这里似乎没有女子能上的学堂,也没有夫子敢教女孩识字,白姨若得空就教金金、银银识字,将来也好帮我。”

  白娘子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金金、银银都很聪明,若能识字算帐这些基本管家的本事,将来也能找户好人家、做主母。”

  银衫有些莞尔。

  果然是古人,金金、银银才八岁就想到她们找夫家的事了,她让她们学字可不是为了早早帮她们找夫家,而是希望她们识了字之后,眼界能更宽。

  一切就绪,尘埃落定,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楼天临说一声,免得他去银杏村找她却扑空……她这样是不是太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红日西沉,她信步去了县衙,毕竟暂住过也算熟门熟路了,她跟当值的衙役说要见大人,衙役也见过她,自去通报了。

  银衫自己走到内衙门的厅里候着,不一会儿秋香跑来上茶,虽然名为上茶,但秋香不等她开口就压低声音道:“你搬家啦?”

  银衫一愣。“你看见了?”

  秋香对她眨了眨眼。“你不知道吧,你搬进的宅子是我们大人买下来的,而且是几日前才买下的。”

  “什么!”这下银衫更惊讶了。

  秋香掩着嘴笑。“虽然原来的房主有意脱手,可是不急,大人硬是多加了五十两让他尽快把宅子空出来。你说大人为何要这样做?不就是要你住在他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吗?”

  银衫脸上一热。

  岳十娘说是她的宅子,秋香却说是楼天临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啊,我听说大人在查去年旱灾时朝廷拨下的赈灾银子,同时在查好几起的官银盗案,怕是有人会对大人不利。”

  银衫心里一咯噔,连忙问:“怎么说?”

  秋香小声道:“我在这里待好几年了,对于赈灾金,哪个县太爷不是配合渠州知府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偏生大人要撤查,这不是自己招惹祸端吗?你劝劝大人吧,叫他不要那么拚命,人人都是如此当官的,把自个儿的命搭进去不值啊!”

  一听到楼天临可能会有危险,银衫更是坐立不安了。

  她知道水清无鱼,当官的自有当官的一套,要是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连成一气,只有他一个人要追究,这无疑就是挡了许多人的财路,自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想到杀身之祸……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楼天临进来时,便见到眉心打了十个结的她。

  他派了徐壮在她近处看照着,一来,她是皇上要找的人,二来,她是他心尖上的人,这两个原因成了他派人跟着她的理由。

  因此,他知道她家里又被田氏、甘氏等人强抢一空,也知道她当机立断,也没拖沓,今日已搬了家。

  如此甚好,孟家人虽然贪得无厌十分可恶,在这件事上倒是推了她一把,让她早早住在他眼前来,如此要见她可方便多了。

  “衫儿。”他都走到她眼前了,她还浑然未觉的坐在椅中,是想何事如此出神?

  银衫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回神,乍然见到他出现在眼前,她脱口道:“你能不能不查赈灾金?”她原本是要说宅子的事,可一见到他就全化成了对他的担忧。

  楼天临看着她,事实上,他是想摸摸她的头发。“你说什么?”

  银衫站了起来,润了润嘴唇,抬眸看着他。“我听说你在查赈灾金的流向,你可知道那会挡了许多人的财路?”

  楼天临唇角有抹薄浅笑意。“你这是担心我的安危吗?”

  银衫深怕他一意孤行,焦急地道:“你第一次当官可能不太清楚,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甚至有人说,贪污却有能力的官会比笨蛋却清廉的官好,这足以证明每个当官的多少都会贪些,没必要一一查仔细,这么做会招惹来不能招惹的人。”

  她是不瞭解这里的官场文化,但想来也跟现代差不多,若是所有人的想法都一致,那么不一致的那个人肯定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钉。

  “谁说我第一次当官了?”楼天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银衫一愣。

  是啊,没人告诉她他是第一次当官,她怎么就认为他是第一次当官了,怎么就认定他是中了进士之后,被派来此地为官的?

  “还有,你觉得我是笨蛋但清廉的好官吗?”他慢条斯理的看着她问。

  银衫又是一愣,见到他调侃的眼神才连忙摇头,口干舌燥地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楼天临不依不饶的看着她问。

  银衫在心里哀号一声,只好道:“我是担心你没错,担心你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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