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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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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娘,好甜……”小宝含糊地应,小嘴微扬,满足地笑了,在梦里,在生死交关的这一刻,尝着人生最后的甜味。 “呕、嗯……”忽地,小脸痛楚地拧成一团。 是噎到了吗?真雅骇栗。“无名,他好像噎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别慌,我来!”无名接过孩子,一手扳开他小嘴,另一手看准穴位猛拍他背脊,卡在喉间的糖球瞬间咳出。“吐出来了,没事了。” 果真没事了吗?真雅怔怔地凝望孩子,那张惨澹的小脸不再纠结,眉宇松弛。 “娘,好甜,好甜……”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小宝合眼,在真雅怀里温然而逝,一个小小的生命就此离开人间。 她一动也不动,就那么呆呆地靠坐着,双眸黯淡无神。 无名看不过去,心弦一阵揪扯,他靠近她,试着抱过孩子,她却不肯松手。 “真雅。”他沙哑地唤。“你别这样。” 她扬首,容颜如雪苍白,泪光莹莹闪烁。“无名,我错了。” 哪里错了?他无声地问她。 “我不该……给他吃糖球的,该喂他喝糖水,我怎么想不到呢?以他现在的情况,能吃得下糖球吗?他会噎住,当然会噎住,我该喂他喝糖水,若是糖水就好了,那他临终之前,也不必多受折磨,若是糖水……就好了。 她喃喃自责,声嗓颇着、破碎着,隐隐含着哭音。 无名不忍卒闻,坐在她身侧,将她拥揽入怀。“别这样,真雅,你为这孩子做得够多了。” “我做了什么呢?我害他亲娘无辜惨死,害他家遭烈火吞噬,害他失明,害他病了没有药材可服用,我连给他吃糖,都害他噎到……你说我做了什么?我总以为自己能替百姓做许多事,但你说,我究竞做了些什么?连喂这孩子喝碗糖水,我都想不到,你说我还 能做什么?”一股深沉的无力席卷而来,她禁不住痛哭失声。 她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那么哀坳失神,他真希望自己有一双足够强韧的臂膀,能密密收揽她,保护她不受这世间任何伤害。 “别哭了,傻女孩,别哭了……”他急切地哄她。 这是爱一个人的滋味吗?因她的笑而笑,为她的泪而痛,爱一个人,便是如此心怜不舍,万般由不得自己吗? “别哭了,好吗?”该如何令她不哭,如何能疗愈她心中伤痛?他愿去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做。 他殷殷劝慰,她却依然啜泣,仿拂要将这些年来理在心底的忧伤与委屈,一股脑儿地宣泄。 他强烈震颤,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狂潮。“跟我走吧!真雅,离开王宫,离开这所有的痛苦,你无须如此逼迫自己,日子可以过得平淡写意一些,跟我走吧!抛下这一切,同我去看沙漠飞雪,那个奇迹,你也想看的,对吧?” 是的,她也想看,若是这世间有奇迹,她但愿能亲眼得见。 真雅惶然扬眸,与他相凝。 他亦怜爱地瞧着她,眼潭藏蕴着深深情意。“跟我走——” 这邀约,好强势,几乎像是命令。 她心跳一凝,不知怎地,完全无从抗拒,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走吧,就同他一起走吧! 天涯相随,只为了见证一个奇迹。 希林国,天上城,王宫。 御花园内,一片银白,前夜刚飘过雪,树梢结着根根冰柱,璀璨剔透,犹如水晶。 希蕊扬眸,一面欣赏着纯透冰晶,一面漫声低问:“真雅的下落,尚未探听到吗?” “是。”官拜相国的夏宝德站在这位外甥女身边,一如往常,神态恭敬。“据探子回报,不论是曹承熙那边的人或是我们的人,都没能发现公主的下落,怕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一日未寻着尸身,总是一日不能安心。”希蕊凝容。“命他们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微臣明白。”夏宝德躬身应道。 “兵部那边昵?可有何动静?” “自从曹承熙率领大军回归之后,兵部日日开会,但都议不出什么结论,群龙无首,显是慌了。” “如此说来,正是我方乘势而起的良机。” “是,微臣已经遵从娘娘指令,与亲近真雅的儿名议事公悄悄接触过,他们表面若无其事,其实心下约莫都动摇了。” “有可能投效我们这边吗?” “据说德芬公主私下也在运作,但还是我方胜算高些,娘娘放心,我会加强游说。”“很好。”希蕊斟酌眼前情势之变化,深思熟虑后,淡淡一笑。“差不多该是可以召开圆桌会议的时候了,一定耍趁此机会,说服陛下将开阳立为太子。” “是,微臣这就去办。” 夏宝德退下后,希蕊扬手,折下一根细细的冰梢,捧在掌心里,感受那冷透的寒凉。 究竟是谁呢?是谁在大军之中掀起风暴,是谁主导这场令人措手不及的叛变, 令真雅因而行踪不明,甚至可能丢了一条小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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