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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真的不会?”欧绍恩紧盯她,半晌,叹了一口气,“冰,我知道你曾经很爱他,你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幸福的婚姻。如果这一回你们俩都是认真的,我当然祝福你们重新找回幸福,可是——”他顿了顿,仿佛挣扎着该不该说出心里话,“我就怕他又再度伤你的心。”

  “别担心,绍恩。”他满蕴真诚的关怀令她不禁感动,扬眸望他,“这一回我会小心翼翼,如果他不是真心,我绝不让他有机会伤我。”

  “你……这么有把握?”

  “嗯,我有把握。”她浅浅地扬起嘴角,微笑清甜,睇着欧绍恩的瞳眸澄澈透明。

  可不知怎地,欧绍恩反而觉得他怎么也看不透潜藏在她眼潭底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波潮。

  “你邀我见面,我还以为你又安排了什么浪漫好戏,原来只不过是到你家吃一顿晚餐啊。”清柔的女声轻轻地搔弄着堂本彻耳畔,带着点微微嘲谑。

  他微微一笑,璀亮的黑眸迎向今晚的贵宾,“你期待什么呢?冰。鲜花?烛光?还是漫天烟火?”

  “依照你的想像力,这些不过是小Case而已。”梁冰摇了摇高雅细致的香槟杯,浅啜一口甜甜的液体,樱花美唇依然含笑,“我期待的,是更不一样的场景。”

  “举例说明?”

  “比方在寒凉的秋季,为我制造春天才有的漫天樱花,或者来场轻盈的落雪也不错,在门口亲手为我堆个雪人,或者在天空想办法请人喷上我爱梁冰之类的字眼……”说到这儿,她已忍不住轻轻地笑。

  “你期待我为你做到这些吗?”

  “这倒也不是。只是你既然说了要重新追求我,自然该花心思想些不一样的招数罗。”她微笑道,可言语之间自蕴着一股淡淡嘲讽。

  堂本彻听出了,只得涩涩苦笑,“与其耍这些花招,难道我亲手做一顿晚餐请你不更有诚意吗?”

  “你要亲自做饭请我吃?”梁冰真有些惊讶了,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嗯。”他漫应一声,旋即转过身往厨房等去,“你先在客厅等一阵子吧,不会太久的。”

  好半晌,梁冰只是蹬着他淡去的背影。

  好不容易,她终于收回怔然的视线,可在眸光流眄于客厅内的一切时,依然若有所思。

  跟她想像的不一样,堂本彻的居所显得相当朴素简单。她满以为在突然拥有这么多财产后,他会像个暴发户似地买下哈斯汀风景最优美的土地,盖一座奢华豪宅来彰显自己的财富地位。

  可他没有,他只是在市区附近买下一栋高级公寓的最顶层,虽然落地窗外的夜景的确灿烂迷人,但这样一层空间不特别大的公寓实在显不出他个人拥有的财富。

  而且公寓内部的装潢也很简洁,是现代崇尚的简约风格,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一点多余的缀饰。只有嵌着大理石壁炉那面墙,挂着一幅黑白摄影。

  摄影的主题是一个小男孩和他的父亲,他们正蹲着房子拿沙子堆砌城堡,父亲的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而小男孩则微仰起童稚的脸,淘气地吐着舌头。

  不如怎地,在看着这幅黑白摄影时,梁冰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不觉来到壁炉前,仰起秀颜更加细细端详这幅摄影。

  这线条简洁的公寓里唯一的装饰难道意味着什么吗?

  她苍茫地想,不觉陷入沉思。

  她从来没听堂本彻提过自己的父母,他只是简单地告诉她他是个孤儿,很早便出来自力更生。

  他说自己没有父母,没有家庭,没有背景,就只有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记得自己在第一次听着他如此叙述身世时,不觉哭了,紧紧地拥着他,盼着能把心中所有温柔情意传递给他。

  可他却漠然不动,就好像他说的不是自身身世,而是某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似的。

  看着他那样漠然的神态,她觉得心痛。

  就好像她现在看着这幅摄影一样,她,仍然心痛

  摄影里父子相欢的画面是他内心里一直期盼的吗?他是否从来不想不说,可却在潜意识里买下了这幅摄影,透露了自己藏得最深的期盼?

  难道——真是这样吗?

  一念及此,梁冰倏地心一凛,她用力甩了甩头甩去脑海朦胧的沉思。

  她伸手抚胸,几乎能感觉到心脏的揪结。

  她心软了,在看着这幅摄影时,在推测着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时,她竟然——又心软了……

  她忽地闭眸,紧紧咬住牙关,深深呼吸。

  她不能心软,不能放自己去同情他,更不能让自己为他感到心痛。

  那个男人——是十分可怕的,只要她稍稍动摇了,他便可能趁隙而入,再度攫取她柔软的心。

  她不能……绝不能让他有机会这么做——

  “想什么,这么入神?”

  低沉的嗓音倏地侵入梁冰迷蒙的神智,她一颤。

  好—会儿,方缓缓回眸,朝他送去一抹清淡微笑,“没什么。你准备好晚餐了吗?”

  “……还没有。”

  “还没有?”

  “嗯。”他点点头,神情竟看来有几分苦恼,“煮一顿饭比我想像的难多了。”

  “天啊,这里刚刚发生过战乱吗?”梁冰忍不住惊喊。

  她会这么惊愕是有原因的,因为原本这间公寓原本简洁干净的厨房在堂本彻一番摧残下,只能以惨不忍睹来形容。

  大理石流理台上布满了残渣肉屑,水槽里堆着锅盘,光可鉴人的地面则在沾染上酱汁后显得狼狈不堪。

  明眸怔然瞪了厨房好一会儿,才回到一旁尴尬的男人面上,“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只是试着自己调酱汁。”堂本彻微微举高双手,一副投降的模样,“可锅里的肉煮过头了,我想把瓦斯关掉,不小心打翻了酱汁,然后——”他顿了顿,无奈地耸耸肩,“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幅情景了。”

  “你——”梁冰瞪视他,好一会儿,芳唇忽然一启,流泄一室清淙笑声,“我的天!结果你这个大厨忙了半天到底有没有弄出什么东西来啊?”

  “有。”他连忙指向与厨房只有一窗之隔的餐桌,“我至少准备好了沙拉。”

  “沙拉?”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楞了数秒,接着笑声更加清亮,“你称那些不成形的菜叶为沙拉?”

  “那可也……花了我不少时间呢。”他轻轻蹙眉,“你知道,要把莴苣切开可不容易,更别说那些红萝卜还要削成丝呢。”

  “是吗?”她凝望他,收住了不客气的笑声,“然后呢?除了沙拉你还想准备什么?”

  “义大利面。只是——”他一摊双手,“你看到成果啦。”

  “我是看到了。”她抿着唇笑,凝睇他的明眸清亮:“彻,难道你在准备亲自下厨请客前没有先练习过吗?”

  “我当然……练习过。”他停顿半晌,微微不情愿地,“我请钟点女佣示范了一遍给我看。”

  “只是示范?你没有亲自动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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