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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爱?!

  这神奇的字眼一出口便攫走了所有的声响,对话声、呼吸声、甚至连空气也仿佛停止流动了,室内一片静寂。

  可怕的、令人不安的静寂。

  梁冰瞪着堂本彻,瞪着朝她吐出这个字眼的男人,她的心凝结,在瞬间冰冻,接着,缓缓碎落成一片一片……

  他爱她?他竟说爱她?他竟能如此坦然对她说出这个字?毫不犹豫,毫不愧疚。

  他爱她——这样的宣言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是否只是为了报复,为了巧妙地从她身上讨回一局,所以不惜撒下这样漫天大谎?

  他如果爱她,当初为什么会那样无情地对待她?然后在四年后从容不迫地来到她面前,假装那些令她伤痛的过往从未发生?

  他说他有苦衷,却从不告诉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永远看不清他,猜不透他。

  她怎能相信一个永远教人无法猜透的男人?也许爱上一个人很容易,但要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却是那么那么地难——

  她,无法相信他,无法相信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无法相信他……真的爱她——

  “你骗我,堂本彻。你不可能爱我……你怎么可能爱上我这个身材平板的女人?你的欲望呢?难道你认为你与我结婚后能够控制你的欲望吗?”她瞪视他,樱唇冷冷一撇,“告诉你,我可不能容忍我的丈夫在外头有别的女人!”

  “冰,你误会了,那时我会那么说只是一时气话。我——”他咬紧牙,仿佛不容易出口,“从头到尾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那只是气话?他在外头不曾有过情妇?只有她一个?

  “那你那时……为何要骗我?”

  “因为——”黑眸深深睇她,滚过无数暗影,可解释的言语迟迟不肯逸出他的唇。

  她瞪他,心,继续碎落——

  他又在骗她了——他连解释都不肯,因为这只是他尝试说服她的可怕伎俩。

  她不能上当,决不能……

  “堂本彻,这只是某个可怕的骗局对吧?”她仓皇地摇头,仓皇地一步一步往后退,一步一步远离这个令她捉摸不定的男人,“你只是想引我上当,然后再利用我一次对吧?对吧?”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凄厉地在空中回响,“不,我不信!你不要以为我会相信,不要以为我会轻易上当!”

  “这不是谎言,冰,我是认真的。”他走近她,攀住她双肩试图说服她,“不论我以前对你说过什么,你相信我,请你相信我这一次……”

  “别碰我!”她甩开他,瞪视他的容颜激动难抑,“你走!离我远一点,永远,永远,永远别再出现我面前。”

  连续三个“永远”让堂本彻微温的胸膛瞬间苍凉。

  他长长吐气,眸光黯淡,“冰,你真——这么恨我?”

  “不错,我恨你。”无情的嗓音冷冷掷向他,“现在你可以死心了吗?我要你立刻消失!”

  他心脏一痛。

  望着她坚决无比的神情,他明白她是认真的。她是真的恨他,真的怕他,真的不愿再相信他。

  他料得没错,他与她,是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他,终究无法挽回她。

  她走了。

  在办公室与他最后摊牌后,她便借着巡察华宇集团各地业务的理由出国,离开了哈斯汀。

  她走得毅然,走得坚定,不带丝毫犹豫。

  她就——这么急着躲开他吗?

  想着,堂本彻嘴角一扯,拉开浓浓自嘲。他旋过身,挺拔的身躯来到落地窗前,远眺窗外世界。

  这一回,他看的不再是地面上宛如蝼蚁般微渺的车流人群,他看的,是远方淡蓝色的天空。

  淡蓝色的天空不停地、不停地往前延伸,延伸到一个他眸光无法触及的远处,那儿的天光,也许正映上梁冰清秀的容颜。

  可他看不到。

  看不到,摸不着,她已经离他远远地,到了一个他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难以形容的滋味堆上心头,他倏地咬牙,强迫自己匀定过于急促的呼吸。

  也许她走了,也许他再也碰触不到她,也许他的胸膛早已疼痛得无法呼吸,但他不能因此颓废,不能因此醉生梦死,因为,还有太多事需要他解决。

  必须把这些全了断后,他才有权利像一个心碎的男人那样忧愁,烦恼,买醉,堕落。

  在放纵自己之前,他,必须先行卸下肩上所有的责任——

  一念及此,堂本彻闭了闭眸,再展开眼帘,星眸已是一贯湛幽深沉。他按了办公桌上某个按键,很快地,对面墙上通讯荧幕便出现某个男人的面孔。

  “你找我?”对方似乎对他主动呼叫感到有些讶异。

  他默默点头。

  “找我什么事?”男人眸中闪过璀亮辉芒,“难道你决定跟我合作?”

  “不,达非。”堂本彻摇头,语音低沉,“我并不是想与你合作。”

  “是吗?”达非轻轻挑起俊朗的眉,“我不懂,堂本,如果你不同意跟我们合作,又何必主动跟我联络?”

  “我只是想告诉你——”堂本彻顿了顿,半晌,才幽幽开口,“我决定退出这一切。”

  “退出这一切?”达非淡淡惊愕,“你是指——你决定不再提供资金给路西法?”

  “……不错。”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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