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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她有些生气了,眼眸燃起灼亮的火苗,“我不知道你是这么一板一眼的男人,我还以为你一向视这些无聊的规定为无物呢。”尖锐的语调浓浓讥讽。

  他闻言,蓦地拧眉,神色阴晴不定,“你又了解我多少?”一字一句从齿缝中逼出。

  “我──”她一窒,他冷淡的语气令她有些受伤,“我以为你是那种潇洒率性的男人……”

  “你错了。”他冷冷开口,“有些原则还是应该坚持的。”

  “原则?这就是你所谓的原则吗?”她瞪他,“在可以帮忙破案的时候袖手旁观,让凶手逍遥法外?”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干涉……”

  “我们当然可以!”她怒气冲冲地打断他,“该死,你究竟为什么研究犯罪心理?难道你不是为了打击犯罪吗?难道你不想将那些坏蛋绳之以法吗?你身为犯罪心理学领域的顶尖人才,却打算一辈子这样把自己关在象牙塔里?”

  象牙塔!

  乔石闻言,狠狠一震。

  曾经不断在记忆中回响的言语又重新刺痛他耳膜──

  你把自己关在象牙塔里,乔石,像个孩子一样永远不肯走出来面对外头真实的世界。

  “你不懂,你根本一点也不懂──”他喃喃地,面容极度苍白。

  “是的,我是不懂!不懂一个明明可以对别人伸出援手的人,为什么死守着可笑又荒诞的原则?我不懂一个该是热血澎湃的学者,原来竟如此冷酷无情!我……”凌锐的嗓音逐渐破碎,她眨眨眼,感觉眼眸不争气地刺痛,“我看错人了──”

  “你是看错人了。”他眸光遥远,语气依然冷淡,“如果你以为一个犯罪心理学家就可以是打击犯罪的超人,那你是大错特错。”

  “对,我错了!”她不甘地喊,心脏却紧紧绞扭,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告诉我,你为什么研究犯罪心理学?难道不是为了打击犯罪吗?当你在学时,难道不曾想过未来要将所有可恶的罪犯绳之以法吗?难道这些──不是你的理想吗?难道我在那一篇篇论文背后看到的冷静又热情的男人,只是那种欺世盗名的学者吗?”

  她质问他,愤怒又心痛地,可他却只是紧抿着苍白的唇,神情冷然。

  她瞪视他,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她深深呼吸,颤声再问了一次,“告诉我,难道我得到的印象都是错的吗?”

  “……是错的。”

  简单平淡的三个字犹如最冰冷的利刃,无情地划过她柔软的心。

  “我明白了。”她哑声道,弄不清胸口那股如坠冰窖的寒凉是什么,只知道那冰凉的感觉冻得她无所适从,茫然失措。

  她迷惘地瞪着面前不动如山的男人,好一会儿,忽地跺了跺脚,窈窕的身子像一阵狂风,迅捷地卷出警局大门,卷入屋外苍灰色的雨幕。

  下雨了。

  深秋的雨虽然细细绵绵,却依然浸了她一身湿,沁凉冰寒的感觉穿过风衣,直透入她五脏六腑。

  下雨了。

  矢岛熏仰起头,茫然地瞪着积压着灰色云层的天空。

  真是太好了!她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老天嫌她心头燃起的怒火太过狂野,所以才降下这场秋雨浇熄这莫名烈焰?

  也许她真的是太过激动了。

  一念及此,她倏地闭眸,深吸一口气,接着回首,望向来时路。

  后面的世界与前头一样,一片苍茫,彷佛毫无尽头。

  他没有追来。

  她想,一面打了个寒颤。

  伸出双手包裹住自己的肩膀后,毫无血色的唇淡淡扬起自嘲的弧度。

  他为什么要追来呢?主动开启战端的人是她,将他痛斥得狗血淋头的人也是她,他何必还要追来自取其辱?

  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用力甩了甩头,她迈开步履继续前进,眼前的视界却愈来愈朦胧。

  她知道不只是雨的关系,也许,还因为占领双眸的泪……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眼泪,是女人用来征服男人的武器,是她一向最不屑的、那种柔弱的女人最爱用的武器。

  她既不是那种柔弱无助的女人,面前又没有一个强壮的男人容她任性地撒娇,那么,还哭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也不想哭的,只是泪水,就那么霸道地占据她苍白的容颜,和冰凉的雨融成令人伤心的湿润。

  她踽踽独行,猜想也许自己会这么一个人走到天荒地老,直到世界的尽头──

  那又怎么样呢?这么多年来,她难道不是就这样走过来了吗?她不需要一个男人在身旁与她并肩,只要她的好朋友们偶尔在路边朝她伸出温暖的双手就好。

  她可以的,可以就这么走下去,不需要男人来替她遮风挡雨……

  她眨眨眼,面前烟雨迷蒙,她愈来愈辨不清方向,在一颗心慌乱地逐渐加速时,右小腿忽地一拐。

  她低下头,发现高跟鞋跟不知何时卡住下水道盖口的细缝。

  颤抖的唇角冷涩地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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