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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彻,真的是你,你来了,我以……以为是死前的幻影……”他是真实的吗?还是老天的慈悲,让她作最后一场美梦。

  “别开口,节省点体力,把头靠向我胸口,尽量别把烟吸进。”可恶,前头没路了,全是熊熊的火。

  吃力的睁开眼皮,丁晓君声音虚弱道:“真好!就算是梦,我死也瞑目了,可以见到最想见的人。”

  “说什么死,我不爱听,我们会活着出去,我还没娶你当老婆,你不能死。”四面都是火,他们被困住了,难以脱身。

  “彻……”她好累,好想睡一觉,浓浓的睡意涌上来。

  “不许闭眼,宝贝,看着我,你一定要为我撑下去。”他不许她在他面前死去,他还没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很轻很轻地吐了口气,她用力保持清醒。“彻,你好帅,我有没有说过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这些赞美等脱脸后再说一百遍、一千遍给我听,我现在没空……呃,这是什么?硬硬的,撞到我胸骨。”她不会连在危急时刻都想暗算他吧。

  她想笑,却重重地喘了起来,脸色发黑。“是外公、外婆的牌位,我不能把他们留在火里。”

  “我刚才听到的木板敲击声是老人家的牌位?”她用神主牌?

  “什么敲击,我的手被压住,根本动不了……”昏昏沉沉中,她有听到细碎的人声。

  他眉头一皱,心里打了个突。

  “不过你怎么这么傻,万一陪我葬身火海怎么办?说真的,可以死在这里,对我也算死得其所……”她努力挤出笑容。

  “你才傻,为了救两块牌位错过逃生的时机,而且说什么死得其所,你不能放弃,还不是时候,你得跟我走到最后。”两行泪滑落。

  “外……外公在喊我的名字,他在……”明明已经全身虚软的丁晓君竟有余力抬起左臂,朝前一比。

  “没有人在喊你,只有我,你不可以跟着声音走……咦!那是什么?”是他眼花了吗?

  风间彻本想抓下她的手,不让她陷入迷乱的幻境中,孰料抬眸一瞧,火光闪闪的烈焰中竟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看去像是一名老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人站的位置是在火上,常人早被烧死,哪能若无其事的站立。

  “是外公,他叫我们跟他走,他……他要带我们离开……”丁晓君呼吸急促的道。

  “是带我们去死吧!”他低声地咕哝。

  火势越来越大了,快要烧到他们的衣角,别无他法的风间彻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冒险的跟着飘忽不定的黑影走向火光中。

  火焰不断朝他俩扑烧,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屋子下方有半人高的灌溉渠道,它直通林外的堤防,以前用在灌溉上,现在成了废水排水道,此时他半身泅入水里,正好避开火舌的侵袭。

  原本抱着猜忌的风间彻不由得心颤。难道世上真有这种事——死后灵魂不散,一直逗留在亲人身侧加以守护?

  家里的灯全灭,无人开启的电视忽然一亮,以及一闪而逝的模糊人影,似乎与前方引路的老人有关。

  正当他这么想时,下半身慢慢透明的老人忽然转过身,露出少了一颗牙的微笑,嘴巴一掀一阖地,似在说:照顾我的孙女,我把她交托给你了。

  话一说完,人也消失了,一片喧闹的人声赫然在耳边。

  “哎呀!出来了、出来了,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还能从火海中活着走出来,简直是奇迹嘛!神仙显灵……咦……他手上抱的是什么?啊!是一个人,里面真的有住人,他冲进去救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有人送上毛毯和水,有人搬来躺椅,有人询问要不要送医,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话叫救护车,救护人员赶紧替伤者戴上氧气罩。

  火持续烧着。

  蔓延的空气是灼烫的。

  火光照出每一张红通通的脸,也让想趁机开溜的人无所遁形。

  丁晓君有气无力的喊道。“彻,拦下他。”

  风间彻动作极快地拦阻一脸讪然的丁西河,连推带拉地将他带到女友面前。

  “小舅,你真的要我死吗?血缘亲情还是敌不过金钱的诱惑,你宁愿泯灭天良也要得到这块地。”她心寒了,也彻底死心,他不再是她的血亲。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呃,路过,我看见失火了就来瞧一瞧,我没放火……”他摇着头,极力否认。

  “火还在烧,火灾监定结果也还没出来,意外或人为尚是未知数,你怎么就晓得有人蓄意纵火?”除了有利可图的他,还能有其他人吗?

  见事迹败露,他又逃不掉,为减轻罪行,丁西河毫不犹豫地供出另一人。“她是主谋,是她给我钱买汽油,还说她认识不少知名律师,可以帮我解决遗嘱继承问题,你一死,地就是我的。”

  被他一指的女子面露惊惶,死命地摇着头,不承认是她指使,可是她的出现,本身就很奇怪,就算有不少人跑来关心火灾,可也都是附近的居民,唯独一身时髦打扮的她是个外地人。

  “居然是你,你竟想害死我的女人。”风间彻大步一跨,伸手掐住她脖子。

  “不……我不是,彻表哥,他说谎污蔑我,我……我好难受,快喘不过来……我没有害人……”不是她的错,不是……

  “要证据很简单,从你一路开车到这里,沿路都有监视器,你要我请人调阅吗?”她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在人烟罕至的荒郊野外。

  “我……我……”说不出话来的舒宜娴眼眶泛红,害怕吃上官司。

  “彻,放开她,别真闹出人命,她不值得你费心。”

  其实早在三、四天前,舒宜娴便透过徵信社找上她,开口五百万要她离开彻。

  当时她笑说可以借她一条绳子,把男人当狗拴在腰上,那她就不用担心人家来抢,一劳永逸又省下一笔开销,刚好拿来买补她脸上掉下来的粉。

  心高气傲的舒宜娴气得掉头就走,临走前还狠狠地警告,说她活路不走偏要走死路,大家等着瞧。

  听到时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大小姐的娇气。

  谁知今日她在睡梦中,忽闻一股呛鼻烟味,她幽幽醒来,想起小舅曾威胁过要用烟熏她,她便不在意地倒头再睡,心想再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小舅还不至于狠心地要她的命。

  等到她发现真有火光窜起时已经来不及,本来以她对地形的了解可以很快脱身,可是跑到林外的她又折返,因为她想到外公、外婆的牌位。

  而这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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