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寄秋 > 冲喜妾 >  上一页    下一页
三十九


  “你挡到光了,走开。”蹲在花圃前修枝的邵小蓉头也不回,口气带着嫌弃。

  移了移位置的男子笑意不减,长袍一撩跟着蹲低。“这是什么花?花色鲜艳得很。”

  “金凤花,有毒。”又称指甲花,子、花、根、叶均可入药,采收后晒干备用,具活血消积、软坚透骨之效。

  他一滞,笑容略收。“那这蓝紫色花朵又是何种花齐?形似鸢鸟的尾巴。”

  “它就叫鸢尾,有毒。”鸢尾味苦,性平、去水,下三虫,破症瘕之功效。

  赵无眠的唇角有些抽搐了。“这是草吧?”

  “蓖麻,有毒。”性善收,也善走,能开通诸窍经络。

  “……蓉儿,你收集这些有毒的药草想毒死我吗?”他不笑了,顿感头大,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气恼的对象是他。

  但是,他几时做了令她不快的事?

  仔细回想这些日子,席梦芝不在了,她潜在的危机也解除了,她又顺理成章、热热闹闹地从秋锦院搁回茱萸院。

  反倒是他自个儿院落待不住,三天两头的往茱萸院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有一、两回还因为她差点搞砸了为皇上办的差事。

  唔!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怪在哪儿,自从那日从普陀寺回来,她……等等,她的丫头婆子呢?

  赵无眠指的不是原来侯府派来服侍邵小蓉的下人,而是她陪嫁的那三个,他黑眸冷然的一扫视,果真不见那三人的踪影,倒是两名女影卫寸步不移地跟着她。

  她们到哪去了?或者说去为她办什么事?难道说,她还想着离开?

  思及此,他的心沉甸甸,蒙上一层暗影。

  “我是很想毒死你,不过我胆子小,不敢下手。”她“前世”是护士,才不会下毒害人。

  他一听,轻笑出声,手往她细肩轻放,但她又摆明了不让他碰,将其甩开。

  “你总说自己胆子小、怕死,可是你做的事连大男人也不一定敢做,譬如威胁我。”

  他若死了,她也难逃一死,即使査不出是她动的手脚,在这座自私的侯府里,他一旦不在了,不用当主子的上位者动手,光是那些眼高手低的婢仆就会让她日子难过。

  她也深知这一点,慢慢地在收服人心,就算不能为她所用也不能扯她后腿,起码她交代的事要确实做好,不可阳奉阴违。

  “我哪有威胁,我说的可是实话,‘很想’表示我胆小如鼠,只敢用脑子想一想,叫我付诸行动,我肯定溜得快。”自寻死路的事她才不做,活着才是每日怒力的目标。

  “所以说你既聪明又狡猾,老是推我背黑锅。”在他药里下黄连,向老太君告状他病体未愈,不宜行房;休妻一事她明明也立了“大功”,却装得一切与她无关般,她得意地在背后偷笑,嘻嘻嘻地像偷吃灯油的老鼠,他却得承受旁人看他的怜悯眼神。

  听着他不实的指控,邵小蓉鼓着小险,圆睁双眼一瞪。“谁说我骗人了,我既不是兔子也不是狐狸,我很笨,脑子塞水泥,哪有你这个腹黑的可恶。”

  “水泥?”他听过她背地里喊他“腹黑的”,大概是指不老实,城府深,一肚子黑水吧。

  “那不重要,我是说你不要做贼的喊抓贼,若你心里没有鬼,怎会看别人都可疑。”

  望着朝胸口戳个不停的粉嫩玉指,赵无眠双眼含笑一把抓住。“对夫婿无礼该当何罪?”

  颈子一缩,她忽地想起两人身分上的不同,有点小气闷。“呃!我是帮你胸口找硬块,那是一种病变,早治疗早痊愈,发现晚了就没救了,人要防范未然。”

  看她蔫了下来,一副“我是杂草,请君践踏”的委屈模样,他失笑地揉揉她头顶,将人拉起。“说吧!不要把事搁在心里,有话不直说,吃亏的是你自己。

  她一向直率,有什么说什么,就算人家不让她开口,她也会拐着弯透露,充分表达她的不满,而今的扭扭捏捏他倒是不习惯了,感觉两人有隔阂。

  “我……”如水晶莹亮的眸子瞅着他,欲言又止,她抬起头又垂下,万般挣扎在说与不说的漩涡里,“你……算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你藏你的,我躲我的,各不相干。”

  好个各不相?!这句话在赵无眠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感到气恼又难过。“蓉儿,我说过的承诺不会变卦,只你一人不二心,你在怀疑我对你的真情实意是虚情假意?”

  难不成要剖脑取心才能看见他的真情意?

  “我……我没说你不是真心,只是……只是……”她的心有点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觉她又想逃了。不是人逃,而是心避,随着知道的事越多,她越觉得这些日子的柔情相待全是假的,对别人演戏的他也对她端出另一张面孔。

  “只是什么?”他不逼她,她不会说实话,诚如她所言,她胆小又怕死,可逼急了却恰恰相反,胆大包天。

  —咬牙,她把心中的不满一口气倒出来。“我问你,你心里真的有我吗?不许犹豫……”

  “有。”不等她说完,他直接给了答案。

  “……分量有多重?”他回答得太快她反而不敢信。

  女人的心很小,只装得下家庭、孩子、丈夫、爱情。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