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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处理完公事后,我本来想带你出去跑跑马,现在我想不必了。”交迭起手靠在桌上,他似笑非笑地说。

  闻言,什么难过揪心又都被单细胞的莫苔色暂时赶出心里,被闷坏的她一听见终于可以出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双眼倏地一亮,态度立有转变。“不许反悔,我要去骑马。”

  “你在命令我?”洛奇亚放下限量的镶钻钢笔,阖上文件。

  “怎样,不行喔!我可是沙顿家的千金小姐,连马都骑不好会被人笑的。”她抬起下巴,一副神气不已的样子,意思是说如果我丢脸,你也不会光彩,还不快点把我调教成马术高手!

  他嘴角微扬,似在笑。“总算有继承人的自觉,不枉费这段日子的教导。”

  “少啰唆,快走快走啦!我要骑你的拉菲尔。”高大又帅气的白马,睽违已久的庄外空气,她垂涎很久了。

  迫不及待的莫苔色双手环拉粗壮手臂,兴奋的眸子闪闪发光,好像一个贪玩的孩子,闪着一丽色的粉颊散发动人神采。

  她从来就不是个丑女孩,住院期间嫌洗发麻烦才一口气将头发剪短削薄,活脱脱像个杰尼斯少年,秀秀气气的,带着三分男孩子的俊朗。

  不过在英国这段时间,她的短发明显长长了许多,肤色因气候而变得更白哲,有了专业厨师的调养,以及更为养尊处优的生活,再加上美容师定时的美容保养,她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在瞬问绽放出美丽。丰润的水颊,耀目的灿斓星眸,白嫩的肌肤透着蜂蜜光泽,小小的嘴儿红艳似一颗红果,多少迷人风情流转在她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纯真气质。无邪的美让人看痴了,一双锐利的银眸因此而软化,浮上一丝炽热温度。

  “我以为你决定一辈子和我保持距离,把我当成避之唯恐不及的蝗虫。”洛奇亚笑了,却暗藏某种深意。

  身子一僵的莫苔色踩错一步,踏上自己的脚,差点跌倒,却瞬间被揽进宽厚的胸膛。

  “叔、叔叔……”她想提醒自己和他两人的亲属关系,可是一喊出那两个字,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便忽地勒紧,令她几乎窒息。

  “不要破坏目前的和谐气氛,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低下身,洛奇亚朝她小巧的耳朵轻轻吹气。

  一阵战栗,她不自觉地想抱住自己,好像这样的动作能给她保护,不让他拿走他不该拿的东西。

  “为什么不准我叫你叔叔?是因为你也晓得这样不对,还是……另有隐情?”虽然如履薄冰,但莫苔色没有因此失了判断力,他一次又一次表情古怪的制止她的称呼,早已让她起疑,也因此有了一点希冀……有没有可能会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其实他们……没有关系?

  可是洛奇亚的回答却将她的希望毫不留情的浇熄。

  “你在怀疑什么?你以为我会在意旁人的目光?不想你那样叫我,纯粹是喜好问题,小侄女。”将她抱得更紧,身材修长的她在高大的他怀中看起来仍十分娇小,两人紧密贴合,没有半点空隙。

  即使他的体温很温暖,被环抱着的莫苔色却只觉心寒。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她只想当个平凡人,谈平凡的恋爱,不想挑战错误。

  “既然我们真是叔侄关系,那么就请你放开手,我还在乎对错,‘叔叔’ 。”

  勉强压下苦涩的失望,她板起脸,僵直着身子说。

  “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你是我的叔叔耶!动不动又抱又亲成何体统,接下来是不是要上床?”他的不在乎彻底踩中了莫苔色的痛处,让她倏地爆发。因为她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伦常,就如同真的不在乎她一样。

  “第一,不许再喊我叔叔;第二,我们一定会上床,我要你。”洛奇亚没有理会她愤怒的讽刺,仅是低头含吮她的白玉耳垂,将舌尖伸进她耳朵里。

  “啊!”她吓得捂住耳朵,想退开却动不了半分,他的铁臂牢牢限制她的动作。“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不可能……”

  他怎敢露骨地说出企图,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他真胆大至此,不在乎世人异样的眼光?

  “我看了你三年,从收到征信社送来的第一张相片,我就告诉自己,这个女孩我要定了,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得到她。”他邪魅地盯住她,疯狂地笑说。

  那张相片上是他似曾相识的笑脸、甜美而无忧的温暖,她的脸上洋溢着被幸福笼罩的光彩,开心地笑着,手拿海芋挥动,似在说:想要幸福就来找我,我有满满的爱要送给你。

  那一眼,令他冰冷的心骚动不已,很想摧毁她满脸笑意,在他处于被背叛的黑暗时,酷似那个留着披肩长发女孩、拥有一双黑曜石明眸的她,凭什么拥有阳光般的笑容?“你……你太可怕了!”她轻颤,心中居然为他的话而有一丝悲哀的喜悦。洛奇亚吻着她的唇,放低声音。“你要有坠落地狱的觉悟,我会亲自将你推下去。”

  “你……”为什么是她?她好想大声问。

  轰隆隆平地一声雷,她知道自己泥足深陷,面对宛如彻旦的他,泪,不受控制地滑下她的脸颊。

  第六章

  早在十六岁那年,洛奇亚便知道他并非老沙顿的亲生儿子,不是因为发色不同,或是少了一双蓝眸,而是他瘸了一条腿的亲生父亲找上他,要他给予生活上的资助。

  一开始他并不相信他的说词,找了各种借口否定,并命人把他当流浪汉赶走,威胁他不准踏上沙顿家的土地一步,否则要将他活活打死。

  其实在见到那一头因生计贫困而失去光泽的银发时,他的信心已大为动摇,再加上从小听来的传闻,他几乎可以确定两人之间有所关联。

  但是他不肯接受喊了十六年父亲的男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恶臭,一见到他就伸手要钱的臭乞丐。他挣扎着,痛苦于出身的污秽,不敢对别人提起此事,直到他发现母亲偷偷摸摸出门,将装有纸钞的袋子塞入自称他父亲的男人手中,藉由两人的对话,他终于不得不接受一切。

  母亲的野心一直很大,不甘于只当个卑微的情妇,无名无份以年轻的肉体换取一年十万英镑的皮肉钱,因此不只和老沙顿一人上床,只要拥有强壮体魄及雄厚金钱资本的男人,都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而他的生父,挪威制琴师傅维比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合力创造了他,也让子息不盛的老沙顿勉强点头同意娶母亲为第二任妻子,当时他的独子汉斯为了爱不惜和他起冲突,所以他才需要多个儿子制衡,让汉斯产生危机感而听从安排。

  可惜父子俩薄弱的亲情不敌爱情的魔力,在得知父亲后继有人后,汉斯毅然决然地带新婚妻子离开,从此不再回头。

  “喂,你的表情看起来很忧郁,你没快乐过吗?”

  来到英国后,她几乎每一天都作梦,鲜有中断,梦中有个缺乏母爱的男孩叫洛,他渴望得到同伴的认同,想贴近严厉近乎冷酷的父亲,很努力地想获得众人的关注,可自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他非常需要爱。梦里的洛很寂寞,他没有朋友,没有童年,只有孤独和做不完的功课,陪着他的是一室寂静,以及不肯停留的脚步声。

  她心疼他,也想多陪陪他,可是梦还一直持续着,看不到结局,她有预感到了最后,他依然是一个人,没人可以走进他孤寂的心。

  而现实中,洛奇亚和洛一再重迭,他们的影像是那么鲜明,同样有双令人印象深刻的银眸,只是男人的眼中充满冰冷和孤傲,而男孩的眸底是一界伤和失落,就如同现在的洛奇亚一样。

  两人相似的程度,几乎要让她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也因此总是无法打从心底讨厌洛奇亚,但是 … 可能吗?

  “忧郁?”取下叼在嘴角的麦杆,倚在栏栅的洛奇亚长腿一伸,露出冷笑。

  “你弟弟不是要你离我远一点,最好保持一公尺距离,你忘了他的叮嘱吗?”

  真是个可取的好弟弟,设想周到,寸步不离的像个小母鸡,时时刻刻盯着离巢的小鸡,免得被老鹰叼了。

  她不在意他的敌意,只是点头。“小喜是为了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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