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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悟了大师的禅房不在天顶寺里,而是在寺庙后方隔了一座梅林的小山丘上,他结庐独居,从不见外客,仅有一、两名小和尚负责洒扫,送来斋饭,很少人知道他的居处,且梅林广阔,占据半座山头,来回一趟约三个时辰,平日不会有人穿越梅林来到后山,打扰他的清修。

  不过若直接从后山上来,那就省去一大半距离,有条小径能够从山脚直通悟了大师的居所,只是这条小径很隐密,连住在附近的樵夫也不晓得,是李亚男的专用通道,悟了大师会定期派人清理杂草。

  他这小友可是很凶悍,怎能让她被野草割伤。

  “小小,你来找大师泡茶怎么不喊上我一声?我也想聆听大师的无上佛法,使我闭塞的心房得到开悟。”

  这声音、这声音……“孙子逸,你太不要脸了,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你未免太阴魂不散了。”她躲他都躲到寺庙了,他居然还找得到她。

  “你瞧,我和你的缘分多深,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真是心有灵犀。”一道白影轻纵,翩若修竹的身影迎风而落,山风吹起他一身白衣,仙姿玉骨般的人儿在眼前。

  李亚男很想唾弃,能把恶心话说得这么圆滑的只有他一人。“老和尚,赶他走,你不欢迎他。”孙子逸就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吗?

  “小友,来者就是有缘,老衲己跳出三界之外,不在红尘中。”佛度有缘人,他是和尚,不是看门狗,赶人的事他做不来。

  “放你的……撇撇条条,你不在红尘中,那你在哪里?只要你还吃五谷杂粮,你就脱不了红尘俗事,还三界呢!

  你飞升给我瞧瞧,等你背后瑞光万千我送你升天。”成佛有那么简单吗?

  “小友呀,你孽障太深。”小姑娘火气真大,大概是遇到天生的对手了,难免心浮气躁。

  李亚男冷嗤,“我的孽障不就站在你面前吗?你是得道高僧,还不快快收了他,压在五指山下。”

  “小小,你就别为难大师了,哪有五指山,你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压倒我。”他很弱的。

  谁说没有,孙猴子就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后来跟着他昏庸又碎念的唐僧师父西天取经去。

  “滚!滚远点。”他靠她太近了。

  “滚不动。”他不是猪,猪才在泥里打滚。

  “孙子逸,你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她用刀子刮下一层还有一层,再刮,厚厚的脸皮还在。

  孙子逸从善如流的接过悟了大师倒给他的茶汤。“你想有多厚就有多厚,脸皮不厚追不上心上人。”

  李亚男剥壳鸡蛋般光滑的脸面上浮现播播红晕。“那你去追呀!整天在我身边绕是什么意思?我可变不出一个心上人给你。”

  孙子逸笑眼一睨,柔情似水。“你就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跟着你转还能跟着谁?这年头要娶个娘子不容易。”

  “我要招赘的。”

  “所以我正在努力说服丈母娘打消招赘的念头,有大好前途的女婿就在前头,舍我其谁。”她这道墙太难爬了,心防太多,他只好从其他人那儿下手。

  “我娘不是你的丈母娘,不要乱喊!”

  李亚男头一回见识到什么叫胡搅蛮缠,从那天到天顶寺上香后,孙子逸就像背后灵,如影随形的跟在她身边不远处,含情脉脉的望着她。

  胭脂红糕饼铺开张了,果然如她所料的盛况空前,每一种糕点一推出很快地就被抢购一空,她们三个合夥人赚得荷包满满,才一个多月就进帐四、五千两,但是有个可耻的人居然走进专供女子使用的包厢,一坐就是一晌午,每种糕饼他都嚐过一遍,还喝了好几壶花茶、水果茶,一个大男人吃了那么多的甜食难道不腻胃?

  他甚至主动上门送礼,给她爹京城才有的青花瓷鼻烟壶,送她娘难得一见的春兰色蜀锦、“天宫巧”的胭脂,再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两人哄得晕陶陶。

  最后他连当铺也不放过,硬说她收了他孙家的长媳信物,典当一两的狻猊玉佩,他的当票上有她盖的私章。

  这也说得通?

  可他不赎回,她真能卖了人家的家传物吗?想想都头痛,彷佛掉入他挖好的坑里,怎么也爬不出来。

  “瞧,你都承认了,偏是心口不一,小小,你真是淘气。”

  孙子逸笑着朝她鼻头一点,差点把她气得炸毛。

  “承认什么?”她好想咬他,牙口好痒。

  孙子逸云播风轻的一笑。“承认你娘是我丈母娘。”

  哟,陷阱,他挖洞坑她!李亚男恨得牙痒痒的。

  “小友,情关难过。”情之一字最难解。

  这句话让某人累积到顶点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李亚男看着闲坐品茗的悟了大师,一股脑地将手中的雕刀和木头都丢给他,表情凶恶得像下山拦道的女匪首。“除了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只刻一张外,其他照着我刻好的,一张花色再刻三张,春夏秋冬是字,梅兰竹菊是画,老和尚太闲了,我就给你找点事情做!”

  悟了大师很是错愕。“呃……小友,老衲是和尚……”

  “和尚就不能做点木工吗?”她冷冷一瞪。

  “可我要念经、打坐……”和尚也很忙的。

  “念经用嘴不用手,打坐正好坐着干活,不妨碍。”这是修行呀!得道高僧才有的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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