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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其实她没猜错,确实是苏轻怜的人所为,车夫陈四凌空点了宣蔻腿上的麻穴,她站不住就往旁边一倒,两腿不受控制的软得像棉花,不用推就倒,让娇贵的主子当了垫底。

  奴才压主可不是小事,往大的一闹她可站不住脚,轻则挨几下板子、罚月俸,重则有可能被打死,或是发卖。所以她灵机一动,找起替死鬼,不论是不是他人所为,先推了责任再说,让别人去担这个罪名。

  “你说是她们做的?”方玉蝉脾气不小的一瞟,正好看见苏轻怜坐在下人搬出来让小姐歇脚的玫瑰椅上,气定神闲的边喝茶边嗑瓜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她一把火由腹中往上烧。

  未结识,先结仇。

  “姑娘,你看看她们那样子,不像吗?”宣蔻说得模棱两可,但更有挑拨之嫌,把自家主子的火撩得更旺。

  本就疑心生暗鬼,现在越看越像,方玉蝉心中有了认定。“给我过来磕头赔罪,让本姑娘消气。”

  给我……她指的是谁?春芽、夏笙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晓得方玉蝉在指谁,她们互视一眼后当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的立于一旁。

  可是她们不作声不代表事情会过去,遇到被宠坏的刁蛮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事也能惹来一身腥。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别以为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就会饶过你们。”见她们无动于衷的漠视,方玉蝉更加生气,迁怒她们的主子。“你的下人是怎么教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

  “咦,你在跟我说话吗?”苏轻怜姿态优雅的端着茶碗,眼神如烟似雾地抬起头。

  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方玉蝉更气了。“不是你难道这里有别人?你不要在我面前装蒜。”

  “哪里有蒜,我只闻到很浓的脂粉味,这位红脸姊姊,你打翻了胭脂水粉吗?这味道浓得呛人。”她拿着只繍了朵半开荷花的素面帕子在鼻子前一挥,好像受不了浓呛的气味。

  “你得罪我还敢反讽,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作对?”她今天不出这口气不行。

  和齐府的财富一比,方家就真的不算什么,他们虽然有钱,却是小虾米中的大鱼,有点小势力,可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可是傍着齐府这座靠山,又有方氏私底下的撑腰,在众所宠爱下长大的方玉蝉就养成娇蛮的个性,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齐府就是她家的,就算闯下大祸也有人收拾,完全是肆无忌惮,仗着齐府的势,摆足高人一等的架子。

  “你才是哪来的胆子,竟敢对典史大人的千金大呼小叫,民不与官斗,你一个平头百姓也敢在官家小姐面前叫嚣,真以为自己长脸了吗?”春芽气势汹汹的往前一站。

  典史再小也是官儿,和平民百姓比起来,那可是遥远而不可及的。

  被人当众甩脸子,方玉蝉的脸色憋屈的发紫。“典……典史了不起呀,你能以官压民吗?”

  “是没什么了不起,但要以无中生有的小罪名,捉你去关大牢却是不成问题,人呀,是不能比较的,一比较就伤心了。”苏轻怜嘴里说着劝慰人的话,可句句戳人心窝。

  “你……你……”方玉蝉很想回嘴让她难看,可是想到对方有个当官的爹,那念头就熄了。

  “你什么你,原来你有口吃,邻里乡亲的,我也不为难你,我看你那些箱笼还要搬一会儿,那并排的马车就先驶到一旁停放,别挡了人家的出入。”蛮横的占道惹人怨。

  “我偏不,我为什么要让道?你要看不惯就闭嘴,我也就一些首饰、衣服。”她有些炫耀的说道。

  看她自认为扳回一城的张狂样,好笑的苏轻怜神情轻懒地吃着夏笙剥好皮、去了籽的葡萄,嘴角噙着笑。

  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丫头罢了,理她干什么,现在不知收敛,以后有她受的了,齐府的亲戚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你们在吵什么,一大群人围在门口还让不让进出?这齐府可不是庙口,由着你们喧哗吵闹。”代主子出言的二条严词厉色,架势十足,一摆起脸来像个威风的小管事。

  一瞧见站在小厮后头的挺拔身影,先前耍横骄矜的方玉蝉脸色变得极快,娇娇柔柔地像受了委屈的贤良姑娘,矫柔作态的挤出两滴眼泪,“表哥,我被人欺负了,你要为我做主……”

  方玉蝉错愕地看着与她错身而过的表哥,那两滴眼泪欲滴不滴的挂着,她羞恼他的不识趣,但更多的是怨慰,气他居然不给她面子,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走过,但是更令人气愤的事还在后头。

  冷着脸的齐正藤对方玉蝉不理不睬、神色冷漠,可是面对苏轻怜却是另一张脸,不仅软言温语的,还百般讨好,一张笑脸如春天的花盛开般灿烂多姿,令人迷眩。

  “小小,你要出门?”看她这身简单的打扮,去的地方必定不近,行走上多有不便。

  “被人堵住了。”她娟秀的下巴一努。

  “你等着,我来赶。”齐正藤朝小厮打了个手势。

  意会的二条有模有样的赶起人,将挡路的马车赶到旁边。

  “表哥,那是方家的马车,车上还有我的东西。”方玉蝉气得直跺脚,拦着不让人动。

  齐正藤听若未闻,当她是吵杂的麻雀,对着苏轻怜问道:“小小,你要去哪里,人手带足了吗?”

  “出城。”她想出城去走走。

  “虽然县城近来平静,并无猖狂盗匪,可是在没人陪伴的情况下还是不宜单身出游。”匪徒不一定有,但谁知会不会遇上登徒子或采花贼,她出落得像朵花似的,娉婷生姿,容易遭人觊觎。

  “听起来有人在自荐做护花使者。”她轻笑着睐了他一眼。

  齐正藤心中的一根弦被她的眼波轻轻拨动,震荡不已。“唉,舍我其谁呢,谁叫我刚好撞上。”

  “啐,还装委屈了,能让你随行是你的荣幸,我可是典史大人的千金,可不是小老百姓。”她故作张狂的说道。

  “是是是……苏大人的千金小的不敢开罪,小姐请上马车,由小的一路护送。”她爱玩就陪她玩吧,齐正藤的眼里有宠溺,黑眸深处映着一抹清灵倩影。

  她忍笑,把下巴抬高。“齐府的少爷是吧?我会跟我爹提一提你,若有跑腿的活不会忘了你的。”

  还真玩上瘾了,“是,小的齐府老二,小姐别弄错人了。”

  一上了马车,苏轻怜忍不住捂嘴闷笑,在人前扮生疏他们不是没做过,但顶多装互不相识,从没有像这次这么好玩。

  “表哥,你要去哪里,我才刚来……你要陪陪我。”方玉蝉拉住正要上马的齐正藤,面色胀红。

  “我要去哪里,需要向你报备吗?”他挥开她拉着衣服的手,神情漠然的跨上马鞍。

  “可我是客人。”他怎么能弃她于不顾。

  “是我请你来做客的吗?”他说得气人。

  “你……”她气闷地想给他一巴掌。

  “离我的马远一点,踩伤了概不负责。”他一拉马缰,马声嘶嘶的扬起脖子。

  马车驶远,坐在马上的儿郎尾随其后,跟着走远。

  “不过是个破相的,要不是姑姑极力撮合,我才看不上他。”

  “嘘!姑娘,轻声,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出口,这攸关姑娘的终身大事。”竟蔻在一旁提醒。

  方玉蝉忿然,却也噤了声,让下人把东西快快抬进齐府,自己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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