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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格老子,你运气真不错,乾脆再拜个汤圆乾娘成一双。”花生粉的味儿真不赖,好歹沾个光多洒些。

  鲁夫,想把他拍成重伤吗?“我儿孙上百不缺人送终,摆摊是为了打发时间,活动活动筋骨。”

  “老人家身子骨真健康。吃了你的汤圆暖了心,真想送一碗到城西给将军尝尝。”陈威不断地强调城西。

  “有心力未足。吃你的汤圆。”该不该去呢?他正落单。

  “说得也是,我家将军不太正常,居然爱上个丑妇。”而且年届中年。

  突地,褚姁霓打翻了花生粉,表情怪异。

  “今天不做生意了,我要回去抱孙子。”也不管人家吃完了没,她收了碗就推起车子离开。

  “喂!马婆婆,钱还没收。”何青追上去把铜板往她手心塞。

  她看了看他叹口气,“真受不了你,老是这么呆头呆脑。”

  “老是?!”他满脑子泥巴想不透,他们今天才第二次见面呀!

  想问时,她人已走远,动作灵活得不像老人家。

  “小青子,她的个性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陈威若有所疑地搭上他的肩。

  “有吗?”

  他略显神秘的说:“像你乾娘。”

  “对耶!你不提我还没感觉到,马婆婆说话的调调和我乾娘一样冷冷的。”话不多却很刻薄。

  “也许她就是你乾娘。”

  陈威打趣的笑意中有几分猜测。将军不可能对个中年伙妇有兴趣,除非她是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身分。

  在马婆婆身上他感受到和丑婶儿一般的气息,即使她外表苍老得足以为婆婆。

  两天了,她似乎还无动静,是什么在拖延她?

  城西的杨柳湖畔有匹赤足骢马低头啃着绿草,不远处有个心情沉闷的蓝衣男子在沉思,面对一波绿湖,他看见的是一双冰冷中带着媚色的眼。

  丑婶儿消失了两日,代表她也筹画二十四个时辰了,以闻名江湖的红线女而言,这段时间足够她杀掉数个武林高手,至今迟迟不动手是为了何因,真教人纳闷。

  有人会只因一双眼睛就迷恋上个不见面容的女子吗?他肯定嗤之无稽而大声嘲笑,偏偏他笑不出来,因为他就是那个笨蛋。

  反覆琢磨和她交谈的言词,他发现,她的目标确实是他,而且绝非受人指使,她的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恨意。

  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毁灭性的恨,有点类似大恸之后的复仇心,字字都含着对他……或者说对单家的怨怼,不拔除难以为人。

  单破邪自问二十几年来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保家卫国是他唯一职责,忠于君,孝于亲,俯仰间不愧天地,红线女的恨为的是哪一桩,恨到必须杀了他?

  多希望能再见她一面,问一问她在想什么,仇恨能化解吧!

  倏地,一道凌厉剑气由他左侧袭来。

  单破邪机警地抽剑一挡,铿锵交错的剑光十分耀眼,流水般滑过,自成一炫。

  “等等,红线女。”

  清冷的柔细女音一起,“看来你调查得很仔细,红线手中无生灵。”

  蒙上面的褚姁霓用着充满恨惹眼光睨他,冷冷的碧血剑在阳光照射下仍显寒森,剑上的碧血聚集了千条幽魂,红得宛如玄冥的血河。

  杀了他,这段恩怨就此了结,她也用不着左右为难而痛苦,人生在世迟早会死,有人送他上路是一种功德。

  “听说红线女专杀大奸大恶之徒,在下亦在此列吗?”他非弄个明白不可。

  “不。”

  “不?多笼统的说法,为了一个‘不’字你要违背原则杀我?”他没那么好打发。

  “你是单骁光的儿子,父债子偿。”她说的话仿佛由地狱爬起的孤魂般冰冷。

  第六章

  “你在诋毁先人的名誉,先父是个自律甚严的将领,一生刚正不阿,绝非鸡鸣狗盗之徒。”

  她的指控简直荒谬到极点。当年皇室那场兄弟阋墙的内战导致余波不断,爹为了兄弟情谊两不偏袒,宁可离皇城戍守边城也不愿介入皇位之争。

  他的行事光明磊落众人皆知,一丝不苟地力求百姓生活安稳,尽量做到不扰民,以他们的福祉为第一优先,当时曾获不少好评。

  生前义风可行,死后史籍留名。他唯一放不下心的是单氏血脉的分崩离析,希望有一天后代子孙能聚合起力量,共创天龙王朝的太平盛世。

  胸口的龙刻玉玦是父亲临终前给他的遗物,传说他得寻找持有凤刻玉玦的女子为侣才能获得幸福,并且开创天龙王朝的太平盛世,所以父亲才会为他与镇国公主指婚,只因镇国公主有块雕凤的玉玦传说只传女,型式与他的龙玦有几分相符。

  然而,龙凤玉玦的传说不过是一则故事,他与莲姬的玉玦不但不能相合,而且未出现任何字。

  传言中龙玦会出现“在野”,凤诀则是“战龙”,合起来即为“战龙在野”,指的就是他现今的状况。

  “我不晓得是谁给了你错误的讯息,先父不可能做出有违天理良知之事,他是守正严明的将领。”

  好个守正严明的将领。“死人的话会有错吗?姑姑死前明白地指证单骁光是凶手。”

  “姑姑?!死的是你的家人?”会不会搞错人了?爹征战沙场多年,然而老弱妇孺绝不杀戮。

  “一家九十六口人的命,你认为我能信口雌黄吗?”褚姁霓的双眸中布满小女孩面对悲剧的死寂与恨。

  为之一惊的单破邪有说不上的心疼。那时她才多大,就要面对天人永隔的悲惨,若是无人可恨,她要如何支撑空洞的未来?

  “九十六条人命不是件小事,地方官应该有迹可查,何不……”他发现他说不下去,因为她的恨意正席卷而来。

  “官、官、相、护,谁、敢、得、罪、五、皇、爷——”褚姁霓咬牙切齿地道。当年的单骁光是正德皇帝的第五子,贵为皇亲谁敢动。

  单破邪急了,“我敢保证此事绝非先父所为,定有人假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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