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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头一年招生,只有寥寥十名学生,共有七位夫子负责教授课业,书院院长王秀轩也不在意,他本意原就不是赚钱,只为作育英才。

  而他还真不缺钱,她老婆如今是北方大棉商,拥有棉田千顷,和她打契的棉农更是不计其数,她每年光是收棉、卖棉就足以应付七、八个县的开销,养几个孩子算什么,那点小钱她还不看在眼里。

  因为丈夫的关系,她还是对青江县百姓着想了一番,订了十年契约是为避免垄断,压低棉价,新任县官的秉性如何无人得知,若是他想从棉花得利,那得先照着契约走。

  用一、两年时间去观察一个官,若是好官,棉农便转向和县衙合作,由官府出面统一收购,省去中间的剥削和纷争,反之,他们继续把棉花卖给原东家,不受制于贪官。

  朱小蝉把一切都设想了,她在山上盖院舍,所有学生一律住在书院里,每十日休沐两日回家探亲,另盖了一间藏书上万的藏书阁供学子免费抄阅,增广见闻。

  两年后,十名学生全部通过童试,其中七人中了秀才。

  一夕之间庆阳书院成了炙手可热的读书殿堂,不少家长挤破头也要将自家孩子送进书院,一时声名大噪。

  可是庆阳书院依旧秉持着缓慢步调,坚持一年只收五十个学生,分低、中高三班,修业期为六年,收六到十四岁的孩子,而且只限于本县学子,不收外县。

  尽管如此,书院还是人满为患,每日都有人托关系、攀交情、走后门的想进入书院就读。

  后来不胜其烦的朱小蝉想了个恶趣味的方式挑学生,她让人山前山后跑上十圈,上了山再猜十组灯谜,以答题多寡决定入学者,体弱者淘汰,明年把身子骨锻錬好再来。

  她要求的是五育并全,德、智、体、群、美。

  “小舅舅,这是我的,我要骑小马。”

  “才不,小舅舅,那是晖哥儿的,你上次说的那个会转的小车子是什么,你快说给我听听……”

  这几年间,朱仲夏成亲了,娶了张夫子的女儿为妻,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目前管着十来间铺子和他二姊丢给他的棉田,每天忙得团团转,课业也丢下了,功名止于秀才。

  而龙凤胎全哥儿和笑姐儿也长大了些,一个陪在母亲身边帮着打理家务,一个已是庆阳书院高年级生,同他哥哥一样是个秀才,打算来年去考个举人试试,和他最崇拜的二姊夫一样去当个受万民景仰的好官。

  那万民伞还挂在书院的正堂,一入书院便可看见万民书写的感谢状,以兹告诫学子行事不可偏差,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以万民之心度己心,苦百姓之苦,不得放纵贪念。

  “好,好,别抢别抢,一个个来,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小舅舅认不出来谁是谁呀。”这两个小捣蛋又穿起相同的衣服,做同样的打扮,他哪分得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像他和妹妹是孪生兄妹,多好分辨,只须分龙凤就好。

  “我是旭哥儿。”

  “我是晖哥儿。”

  两张相似的面孔异口同声的张口,故意捉弄小舅舅。

  “哎呀!我的头好痛,你们谁呀!我不认得了,没见过,没见过,是别人家的小孩。”十三岁的朱忍冬和小外甥玩起来了。

  “小舅舅别装了,快来玩,你的嘴角是往上扬的。”

  偷笑。

  “对嘛!小舅舅,你怎么不认识我和旭哥儿,我们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小小的白衣少年很得意的扬起下巴。

  “好呀!逮到你了,你是晖哥儿,两个机伶鬼也敢戏弄你小舅舅我,皮在痒了,还有,是我看着你们长大,不是你们看着我长大。”他逮到一个,高高的抱起,原地转圈。

  晖哥儿咯咯地笑着。“是我们看着小舅舅自己慢慢长大的,真的好慢,只长高了一寸。”

  去年到今年。

  “这……”这么说也对,看着他,自己长大。

  朱忍冬失笑。

  “小舅舅飞高高,我也要,我也要,抱我抱我……”旭哥儿伸长双臂,要他小舅舅抱。

  “好,换一个,旭哥儿上。”他放下哥哥,抱起弟弟,将不轻的小外甥抬高,转起圈圈。

  小湖边,两小一大玩得不亦乐乎,清风拂面,带来微凉的荷花香气,翠绿的草地上三人滚成一团。

  蓦地,湖面破开,一叶小舟从花叶密集处划出,年过三十依然清丽秀妍的朱小蝉枕在丈夫腿上,微闭着眼,一面享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一面吃着丈夫剥好的板栗,快活无比。

  “全哥儿,别和那两只闹,流了汗吧,小心着凉了。”一朵花落在唇上,朱小蝉睁眼一瞧,是丈夫的唇。

  “娘子,为夫的服侍可好?”王秀轩低笑的抚着妻子白嫩皓颈,指腹如滑过的落花滑向她莹润锁骨。

  “别闹了,孩子们在看。”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调皮的拉了旁边的荷叶,放在水里一弹,弹了他一脸水。

  “娘子,你淘气了。”他眼露笑意。

  “总比丢脸好。”她回以鄙夷的眼神,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披着温润尔雅的外衣欺瞒世人。

  “娘,娘,我也要划船,划、划大船。”湖岸的小鬼很是兴奋,追着要玩水,划小舟。

  “不准。”毛没长齐了就想飞。

  “为什么不准?”一被拒绝,两张小脸非常气愤。

  “因为娘说了算。”专制。

  “爹……”两小子改攻他们好说话的爹。

  “你娘说了算。”凡事老婆至上。

  “爹,你是妻奴。”旭哥儿先发难。

  “对,你是软骨头,唯妻命是从。”晖哥儿也不平。

  一旁的朱忍冬捂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他知道这两个小鬼要糟糕了,他们朱家就二姊下手最狠,不给人留颜面,不管是白猫黑猫,不给她捉老鼠就炖成猫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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